李不賭這段日子心情很不好。
自房子造好結婚生子以來,他忽然發現自己變得無緣無故的煩燥起來,不是他的泥工活沒了,相反,他的活兒越來越多。
這一方面是他的手藝技術在鄰近各村還算可以;關鍵的一點是他師父徐天豪的不在本地,留下太多建造廠房和農村房子的機遇。
正因為他看到這個機遇,這些年在上海師父處又覺得自己沒有什么大用場,所以跟師父商量后回到了老家。
果然,鄉鎮,農村有做不完的泥工活。
造廠房,打圍墻,澆馬路,建住宅,修廟堂,筑涼亭,甚至農村里攀比著做壽墳,等等等等,讓不賭停不下來。
但繁忙的活兒沒有讓李不賭高興,相反,反而更使他壓抑。
不為什么,反正他就是開心不起來。
其實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舍不得,離不開大上海不夜城燈紅酒綠的繁華;舍不得賭場的那種緊張,刺激,對自己空有一身賭技,卻施展不得感到落寞。
這天夜飯后,不賭家里又陸陸續續地匯攏了幾個鄉鄰,這是這幾年來一個習慣。
農村里絕大多數青壯年不是去云南,就是去大連打工,稍微有點能耐的,都去杭州上海闖天下。
留在農村里的年輕人已經不多了。
老爹和壽還在陪老丈人布法喝酒聊天。
自從與巧巧結婚后,七寡婦巧娘名正言順地住在不賭家。她自己上村頭的老屋還在,只不過在布法老頭催逼時才回一趟,但現在這樣的現象也越來越少。
畢竟巧娘也快六十歲了。但七十多歲的老布法卻仍然紅光滿面精氣十足,倒如比小好幾歲的和壽來得硬朗。
老布法早已把家里的原配當空氣,除了晚上回家睡外,基本上一日兩餐在不賭家。
不賭有些討厭這樣,卻毫無辦法,從而已經習慣。
他想擺脫或者說逃離這樣的生活,幾次三番跟巧巧講,想去上海師父處。
巧巧總是勸阻。理由一個是現在不賭活兒有的是,不一定上海師父處會有那么高收入;另一個是家里四兄弟只有不賭一個人,而三個老人除巧巧娘身體還好外,不賭雙親身體都不見得十分健朗,萬一有點小痛小病無人照顧。
所以不賭一直定不下決心。
后來發生了兩件事,促使不賭不管不顧地重新返回上海。
一件跟跟生小孩有關。
不賭的兒子小軍已有六七歲了,不賭他一直心里想,至少要有兩個小孩,所以始終不肯讓巧巧放環。無論管計生的張主任怎么做思想工作,他都沒有同意。只是口頭保證不會讓巧巧懷孕。
所以這幾年來一直讓巧巧吃避孕藥。
去年不賭聽說白沙村一朋友,頭胎兒子,第二胎逃到大上海去偷偷生了女兒下來,最后好象討價還價的罰了3萬塊鈔票了事。
不賭知道后,心想,三萬雖不是一筆小數字,自己房子造過欠債剛還完,但相信到時候大哥二哥那里總歸湊得攏,為幾萬塊鈔票買個小孩,值!
盡管這筆錢已差不多在城里可以買套商品房。
想通這點,不管怎樣,不賭決定挺而走險,于是偷偷地讓巧巧懷了孕。
不賭和巧巧知道,敬業的張主任是肯定不會疏忽她巧巧的,所以他倆小心翼翼地瞞著任何人。
但隨著巧巧肚子一天天的大起來,不賭只有讓巧巧東躲西藏地,與村里婦女主任,和管計生的張主任躲貓貓。
后來實在沒辦法,只好偷偷地把巧巧送去義烏大哥二哥處。
這幾個月當中,張主任一如既往地,比往常來得更勤了,但不賭天天故意很晚回家,張主任也只能讓巧娘傳言,告知不賭事態的嚴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