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峰是三天后中午,去吃李布法的轉喪飯的。
按正常情況,作為晚輩,一峰是應該去送老布法上山的。
但他實在有點恨這個同族的長輩。
要知道,農村里要求入黨的青年很多很多,李一峰已經遞交過無數次的入黨申請書,終于千辛萬苦地爭取到一個名額,花了一星期的心思,幫李布法解決了村里最最難辦的幾件大事,到頭來卻被這老頭耍了。
所以一峰說什么都心有不甘。這事回家跟老婆一講,后者更是氣恨,所以也堅決不讓一峰去送葬。
但轉喪飯是一定要去吃的。
送上山后與逝者已了結。
這轉喪飯是與生者的交道了。
所以李一峰踩著中飯的飯點,在炮仗剛放好后還硝煙彌漫時趕到。
李一峰明顯感覺到這轉喪飯氣氛不對。
不見李不賭。
不見唐巧巧。
李一峰第一個反應是巧娘出事了。
一峰連吃飯的心緒都沒有。
他根本不去應酬丁總支等人在等一峰入桌,立馬拉住正在忙乎的不搶老二:
老二,嘟哥呢?
巧嬸沒事吧?
不搶見一峰到了,略一遲疑,對一峰的問話似乎沒有聽到,當即拉著一峰,高興地大聲說道:
“小峰,你來得正好,快快快,片里的領導你幫我陪,你幫我去陪。”
“嘟哥呢?”
一峰只關心這個。
“喏喏喏!丁總支,這是我的小舅子,絕對陪得好丁總支你了。”
一峰心里有點氣惱,這個呆老二,平時大大咧咧的,話也不利索,今天倒好,口齒清晰不講,還要我去陪領導?
但他已被身高馬大的不搶幾乎拖著的,站到了丁總支他們這桌,農村里辦酒宴最重要的主桌前了。
沒奈何,一峰連忙換上了笑臉,與丁總支等融合在一起。
而不搶老二對一峰的問話聽而不聞,自去招呼客人了。
丁總支對一峰的為人,已經從多方面了解過了。對自己草率的處事方式,雖早已在領導面前深刻檢討過,但一直來沒有機會,當面向一峰說聲不好意思。
此刻見了一峰,自然十分熱情。
但作為領導,錯了就錯了,對不起之類的話,那是不可能說的。
好在漢字文化真的博大精深,一句不好意思,恰當地把所有的過節啊,心結啊統統疏通。
前提是說這話的人得是領導,長輩,上司,和我比你財大氣粗。
還有就是家長。
這你應該懂的。
所以丁總支熱情地拉著一峰的手,一定要一峰坐在他邊上,一邊拉著手一邊先輕后重地說:
“一峰同志,不好意思!來來來,坐到我邊上來。”
一峰知道,那一頁翻過去了。
事實上丁總支以為,李一峰不知道自己罵過他。
李一峰不是個小雞肚腸的人。他從內心深處,還是有點后悔當初罵布法的話,畢竟他是長輩。
如果當初他爹布鋼還在的話,一峰也不敢那樣罵。
再說已經在吃他的轉喪飯了。
所以李一峰心里已經完全沒有疙瘩。自然而然地尊重領導,熱情而真誠地招待著丁總支,一桌子的歡聲笑語。
農村里七十多歲的人去世,已有喜喪味的。
席間,丁總支多次問一峰,一峰也想問的話:
“不賭呢?”
一峰見丁總支也是一臉茫然,心里更加疑惑,就借敬酒之機,來到和壽桌前。
老遠望見這個壽叔,半個月不見,竟是一下子老了許多,心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