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常者泄了氣似地錘了一下地,憤憤道“嘿!真是邪門,到哪去了!”
盧玠聽罷,拉起沈曦宜的手,左手心赫然多了一枚澄甸甸的馬鈴鐺,“這是那邊撿到的。想必他們就在不遠處。”
“哦……”沈曦宜剛要答應,江采萱從轎子上緩緩走下來,摘下身上的藕粉色斗篷,向盧玠福了個禮,道“這位公子氣度不凡,敢問是哪門高第啊?”
她話音落下,盧玠緩緩朝她睨了一眼,卻沒有絲毫自薦的意思,半晌才拋給她幾個字“路人罷了。”
沈曦宜心中悅然,世子不愧是京城獨一無二的世子,無論在哪,那股大佬氣質都拿捏得死死的。
江采萱側過頭去,卻并未有窘迫之意,道“……原是如此。對了,我家公子武藝了得,已然去追了。若是公子的朋友在黑影那里,想必也會一塊救了的。左右公子著急無用,不如跟我在這里一起等候。”
孫常者插口道“你家公子靠譜嗎?別讓我們等二屋里去。”
江采萱信誓旦旦道“我家公子那武藝,江湖上不說獨步也差不多。況且他為人心善,若是見到公子的朋友,定然會把他們帶回來的。”
話說到此處,江采萱、孫常者都不約而同地看向盧玠,似在等著他拿主意。
盧玠默然半晌,最終卻出乎意料地有耐心,“只一炷香的時間吧。若是人不歸,必得離開。”
江采萱似如釋重負似的嘆了口氣,叫人拿軟墊給盧玠等人坐。盧玠只瞥了眼軟墊,便道不必。沈曦宜心中暗暗好笑,世子高貴如斯,即便是軟墊,怕是也要蜀錦金線的才肯落座,這般做工粗糙的軟墊,必是寧愿站著也不肯坐的了。
孫常者也坐不住,把蟲蟲放在一邊,在大槐樹下走來走去來回逡巡。他沒有武功在身,看這樣子,若是稍微會點功夫,早就自己動手了。現在這情形,也只能原地等候一炷香,期盼著一會兒馬車的主人能把小幺桑帶回來。
眾仆人猶在修補馬車。江采萱嫣嫣一笑,掀開簾幕緩步走下馬車,攀談道“幾位朋友這是去哪?見你們風塵仆仆的樣子,是也要趕去峒山的那場‘論劍’大會嗎?”
沈曦宜猛然聽到他一起論劍二字,登時一震。再看盧玠依舊處之泰然,閉目自顧自地小憩,也不理會。
江采萱定定看著沈曦宜,似乎等著她回話。沈曦宜把手里的葉子丟掉,沉聲道“姑娘見笑!粗人罷了,能有什么好活計。”
江采萱撫摸著手上的蔻丹,悠悠道“粗人?姑娘真是說笑。似您身邊這位公子,神仙哥兒也是當得的,謫仙人也要慚愧,豈敢用這二字形容?”
沈曦宜聽她夸盧玠,心里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重來,故作嫣然道“謬贊了。”
江采萱莞爾,“怎敢說假話?即便是我家公子,也從未見過這般冰雪亮麗的人物。”
沈曦宜埋頭不再理她。江采萱正待再開口,盧玠緩緩睜開眼睛,道“一炷香,到了。”
說罷便欲拂袖而去。孫常者也站起身來這就準備走,江采萱面露慌忙之意,話未多說,猛聽得不遠處的荊棘林子“啊啊啊——”的尖叫,一個渾身襤褸的男子慌慌張張地滾出來。
這男子猶如瘋子一般,頭發沾滿了泥和樹葉。衣衫半毀,胸脯露在外面,瞳孔放大,顯然是被什么東西恫嚇壞了,那人正是謝籍。
眾人皆是大驚。孫常者緊著跑幾步把他扶起來,見他渾身篩糠,怒道“謝籍!你這是怎么了!小幺桑人呢!”
“令沉訓!”他掙扎著說了一句便倒下去,意識全無。
謝籍剛剛暈去,猛聽得一馬哨之聲,一隊人馬斬開灌木叢而來。他們同樣身著玄黃袍子,腰間掛有火焰記號。
江采萱一喜,遠遠招呼道,“我家公子回來了!”
只見走在中間的那名少將栩栩然,不與群雄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