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指一算,她已經(jīng)來到皇宮整整十日了。
十日……
時間一晃而過,過得如此觸目驚心,居然都已經(jīng)過去十日了。
沈曦宜一驚。
這十天里,她沒有見過父親,沒有回過沈府,沒有見到約定的人,沒有一刻安寧……她的身邊只有小秋作伴,面對周圍時時刻刻逼近的風刀霜劍。
她在坤寧宮里,被迷惘和惶惑所包圍,時時刻刻都像是個不存在的人。
沈曦宜忽然意識到事情好像不大對了。
從一開始,盧玠就跟她約定好,三天,三天之內(nèi)必然前來見她。可是三天都來的時候,她如約前去,卻被滄溟告知盧玠被朝事纏身,不能前來。
當時她很失落,也很責怪他的失約。本以為他那一日是真的有事,可是之后的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直到現(xiàn)在,他仍然沒有來。
算一算,似乎不只是世子,連一向多疑敏感的沈占秋都從未派人捎個口信。昔日好友孫常者、小幺桑就像是隔世的人,再也沒有音信……除了一開始阮默清寄給自己的信,她就像個被遺忘的人,孤獨地活在皇宮這與世隔絕的一角,被所有人遺忘……
可是,盧玠,他是不會忘了她的。就算是一時忘了,也絕不可能過了這么多的時日也不來見自己一面。
這一切的一切都太奇怪了。
巨大的恐懼漸漸地將她團團包圍,沈曦宜實在受不了了,再想下去,她遲早被自己的思緒累死。
夜已深了,她不想驚動小秋,自己掌了燈。
燈光的芯子該換了,并不十分明煊,只能勉強驅(qū)面前的黑暗。沈曦宜感覺身體虛得很,怔怔下了床榻,蠟燭的光芒彈射在銅鏡之中,發(fā)出極其突兀的明光。
沈曦宜本來去那蠟燭芯子,走到銅鏡面前之時,忽然停住了。
她仔細地看了銅鏡里的自己一眼,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隨即她揉揉眼睛,幾乎是傾盡全身所有力氣地再看銅鏡,驀地,摔倒在銅鏡之前。
她看到了什么!
雖然是在黑黢黢的夜晚,銅鏡仍然清晰地映照出沈曦宜此刻的樣子。她身穿一身白色寢衣,形銷骨立,下頜以上顴骨以下都深深地凹陷下去,周身泛著灰青的晦色,看上去跟那些被吸干凈魂魄的東西似的。
最可怕的是,她的雙眼睛下,齊齊有一圈烏黑的眼圈!
那不是普通意味上的淤黑,而像是中了某種劇毒、極不尋常的烏黑。
怎么會這樣?
……她不過是幾天不曾照鏡子……這幾日都是小秋給自己梳妝打扮,這些東西小秋也一定看見了,她為什么沒有跟自己說呢?
沈曦宜直看得觸目驚心,緩緩地摸了摸自己的眼下。她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傳來一陣鉆心的痛感。
——這并不是一場夢。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沈曦宜雙手捂在自己的嘴上,努力抑制自己的哽咽聲。然而顫抖的身體卻如篩糠一般,慌慌然不能自已。
十日了,她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包括眼下這團烏黑的鐵青,小秋、皇后,包括身邊的每一個人都不可能看不見,但是她們都默默無聞,她們卻沒有一個人說出來!
好可怕。
沈曦宜深深地吸了口氣,辣痛的淚水在眼里團團打轉(zhuǎn)兒,冰冷的地板傳來刻骨的涼意,連同著心肺都是痛楚。
這十日一來,一直被蒙在鼓里的都是她一人。一直以來,她如在夢中,而實在彀中,像個傻子一樣絲毫不覺。
一瞬間,仿佛一切都迷霧都明白了。
一個模模糊糊的念頭漸漸變得清晰——如果她猜得不錯的話,從一開始,小秋接近她就是刻意的。她應(yīng)該是受了某人的指使,故意博取她的信任,里應(yīng)外合,然后一步步地將她害入萬劫不復(fù)的境地。
這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