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真行是楊老頭養大的,但他們的關系感覺卻不像父子,甚至也不像爺孫。華真行的名字就是楊老頭取的,居然沒跟他姓楊,至于為什么會姓華,因為他是東國華族人。其實東方很多國家的人長得都差不多,也不清楚為何楊老頭一眼就認定當初那嬰兒就是華族人……
想到這里,華真行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狀態有點問題,大半夜不回家,居然靠在小巷的墻根下回憶往事,可能是那個夢對他沖擊太大,心神莫名有些恍惚。
抬頭再看天上沒有一絲云彩,星星很亮,仿佛給人一種錯覺,只要站在屋頂伸手就能摘下來一顆。這里確實就是他從小生活的地方,楊老頭教過他,只要知道準確的時間,通過頭頂的星空就能判斷自己在這個星球上大致的位置。
同樣的道理,只要知道準確的位置,通過星空就可以判斷時間……現在已是凌晨三點左右。有風,遠處嗚嗚斷續的風聲就像草原上的野狗在低吼,吹到近處又似豪豬身上的尖刺在摩擦。
華真行又聽見不遠處傳來了動靜,風中隱約聞到了一股尿騷味,有人深夜里路過附近,正找了個墻角方便呢。緊接著他聽見了一聲槍響,回音有些飄渺,應該離得很遠。
該回家了,華真行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有些僵硬的身體漸漸變得柔軟靈活,然后沿著墻根悄聲離去。
楊老頭的雜貨鋪正面是二層小樓,后面還帶著一個院子,院墻與周圍的建筑都有一段距離,占地面積差不多有三百平米,平日里就住了老少兩人。
非索港可不是東國上港,地皮很便宜,房價對于當地人而言有多高不好說,但對于楊老頭來說絕對不高。
十五年前的那場騷亂中,很多建筑都廢棄了,楊老頭想占多大地方都行,只要他能守得住。但楊老頭并沒有趁機占地盤,他的雜貨鋪當時就是這樣一棟帶后院的二層小樓。這十幾年來又不斷有人從各部族的鄉村涌入城市,非索港又變得擁擠起來。
在當地人的印象里,楊老頭雖是東國華族人,卻比這一帶街區所有人來得都早。仿佛有史以來他就在這里開雜貨鋪了。
對,就是有史以來,這個成語沒用錯。當地人的平均壽命只有三十出頭,東國有句古語叫“人生七十古來稀”,而活到七十歲在如今的東國已毫不稀奇,但在非索港,這句詩卻格外準確。
楊老頭在這里開雜貨鋪至少也有三十多年了。為什么說至少,因為當地人對這個街區的最長記憶也就是三十多年。因為戰亂和動蕩,有的人死了有的人走了,楊老頭成了這里住得最久的居民,他和他的雜貨鋪,簡直就像一個奇跡或者說歷史遺跡。
雜貨鋪臨街的正面門臉朝北,東邊還有一個側門,打開之后是廚房。廚房很大,里面放著九口鍋灶。華真行穿過廚房,從客廳中的樓梯上了二樓,進了自己的臥室。
非索港的很多街巷沒有裝路燈,就算有路燈的地方很多燈泡也是壞的。有些游手好閑的壞小子沒事就喜歡玩打路燈的游戲,想弄壞一盞路燈砸一石頭就夠了,再想等維護人員把它修好就難了。
窗簾是打開的,雖然外面沒有路燈,但晴夜還有微光透入,假如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的環境,尚可朦朧分辨屋中一些物件的輪廓。華真行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眼睛瞇了瞇,但脖子卻沒動。
有人躲在臥室里,緊貼著柜子的側面隱藏。華真行看上去什么反應都沒有,腦筋卻在飛快的轉動,看來這不是一次友好的訪問,難道昨晚在酒吧里夏爾說的話讓人聽見了,對方以為自己也是夏爾的同伙,所以來對付自己?
華真行不動聲色地徑直走到床邊,身子避開亮光拉上了窗簾。這窗簾有遮光層,拉上之后屋中就變成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他已經把指虎掏出來戴在左手。
在潛伏者的角度,根本就不會意識到自己已經暴露了。楊老頭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