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瓦上有什么可高興的的事情呢?原來蔣溫倫剛才沖了一下,不曾想沖成窟窿的所在,此時不知怎的,已成了一個很大的透明窟窿。懸皮屋梁都斷了,已經在生機絕盡的時候,忽然看見了這一條生路,叫蔣溫倫如何能夠不喜出望外呢呢?
既有這現成的透明窟窿,要沖出去,便是很容易的事了。蔣溫倫抖擻精神,雙腳一墊,身體就從窟窿里竄到了瓦面。
腳才立住,猛聽得背后有人說道:“不肯在這里出家,倒是一條好漢。”蔣溫倫驚魂初定,聽得背后有人,又是一驚不小。急回頭看時,只見一個身材不大的人,神氣很安閑的立在瓦上。
此時月已落山,這人又背立著,猝然看不清面貌。但是頂上有發,知道不是和尚。然而蔣溫倫自忖:姓徐的可不是這個口氣,除他之外,我可沒有沒有這么好武功的朋友前來相救,并且他這么說話,分明是知道我在觀音寺借宿一事,必是與寺里和尚一類的人。
想到這里,蔣溫倫便覺得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當即折轉身來,打算向這人一腳踢去。這人從容避開一步,笑道:“我是救你的恩人,你反認做害你的仇人,怪道那老賊禿罵你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瞧瞧,追趕你的來了!”
說時,手向對面屋上一指,蔣溫倫看時,果見有三個大袖光頭的人影,從對面屋上飛也似的向這邊風上撲來,手中都操著明晃晃的單刀。蔣溫倫見狀也顧不得分辨眼前是何人,連忙惶急道:
“我們從這邊走吧!”這人道:“不行!你沒看見嗎?這邊屋上也有人來了。”這人沒說這話的時候,蔣溫倫眼睛雖望著這邊,但這邊是背光的地方,甚是黑暗,看不出有人上來。
經這人一說破,即見四個光頭,正冒上房檐,東張西望的尋覓,一眼看見在這屋上,便也撲了過來。蔣溫倫剛要朝有月光的地方跑,免得有人黑暗處殺出,難得提防,這人已伸手牽住蔣溫倫的衣袖道:
“那邊也去不得,隨我來吧!”蔣溫倫不知不覺的被這人牽得倒向黑暗處奔去,兩腳似不曾點著屋瓦。耳里分明聽得背后有人追趕上來,起初還覺得很近,后來越聽越遠,知道追趕的腳慢,已是遠遠落后了。
這人還牽住衣袖,跑個不停,蔣溫倫是練道門功法的人,輕身的本領,自信也不弱人,只是看這人的本領,卻又有些自愧不如。一口氣跑了三四十里,哪怕是極陡峻的高山,就如在平地一樣,一轉眼就翻過山那邊去了。
直跑到東方漸漸發白,這人才停步松手,向蔣溫倫說道:“我們就在這里等候著。”說著,就在路旁石上坐下來。蔣溫倫這才對這人作揖稱謝道:“請問閣下尊姓大名?何以知道我被困在觀音寺,深夜前來相救?”
這人道:“我姓秦名朔。并不是特地前來救你,是奉師門之命,前來清理門戶,想不到一到觀音寺,就看見你從床上起來,走到石坪中賞月。我當時跟了你出來,就伏在東邊廊廡的屋瓦上,看你正仰面對著冰輪也似的明月,好象有什么心事的樣子。”
忽然佛殿上一陣陰風吹起,登時琉璃燈下,現出幾個女鬼的陰魂來,朝著佛像禮拜,我只當你是尋常武夫,不曾看見。回頭看你也正在望著殿上露出驚疑的樣子,才知道你已看見了。等我再回頭看殿上時,不知怎的陰魂都沒有了。
因你漸漸的走到東邊廊底下去,我在瓦上伏著,看不見你,只得到檐邊伸出頭來看。那時還在上半夜,月亮不曾偏西,我才一伸頭,就見我自己的影子照在地下,恐怕被你看出端倪,連忙縮轉身伏著。
看殿上的鬼影又出現了,正待仔細定睛。見你已從廊下走出來,我疑心你是看見了照在地上的人影,出來向屋上尋覓的,料你不抬頭朝我看則已,若朝我一看,我必無處藏形。
那時也顧不得再看殿上的鬼影了,慌忙從屋脊背后,飛上正殿。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