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巨響,蠹窿峰上一塊巨石移動開來,稍后,顯出一石洞入口,里面幽深漆黑,颯颯陰風(fēng)吹出,帶來一陣腳步聲。又等待片刻,從洞內(nèi)一前一后,走出兩人來,前面的正是身穿灰色僧袍的空行,此時雙手合十,口中吶吶不止,似在念佛,身后跟著一個身材高大,身披黑色斗篷,頭戴金冠的怪物,那怪物從斗篷下伸出數(shù)只觸手,束縛著身前的空行,顯然他還是不太放心。
蠹窿老妖押著空行,走到距離風(fēng)疏竹二人一丈遠(yuǎn)近,慢慢停了下來,目光緊盯著靜塵子懷中抱著的布口袋,眼底閃過一絲悲痛,許久,聲音略帶顫抖道“風(fēng)疏竹,你又如何證明,那是我所要之物。”
風(fēng)疏竹轉(zhuǎn)過身去,走到靜塵子面前,微微一點頭,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接過那個布口袋,又復(fù)轉(zhuǎn)身,向前走了兩步,選了個平坦處,將那布口袋輕輕地放在了地上,抬起一只手,手心向上對著蠹窿老妖,眼神誠懇地道“是真是假,風(fēng)某想來,你一看便知。”
如此毫無防備的做法,令靜塵子大為不解,就連蠹窿老妖也倍感吃驚,但也由衷佩服風(fēng)疏竹的膽識和豪情。
風(fēng)疏竹等了一會,見蠹窿老妖只是盯著那個布口袋,卻無動作,便向后退了幾步,再次伸出手來,示意蠹窿老妖上前查驗。
蠹窿老妖看了看風(fēng)疏竹,目光中充滿了敬佩,便再次將目光投向那個布口袋,那個棕色的布口袋,那個靜靜躺在地上的布口袋,那個在他人看來,再普通不過的布口袋,那個自己苦苦找尋無果,又多少次在夢中出現(xiàn)過的布口袋。此時,竟然真的出現(xiàn)在了自己面前,它承載了數(shù)十年的相思,承載了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的期盼,更是一個心靈上的寄托,也許是更是他人生最后的歸宿。這,就是所謂的夙愿吧。
試問,當(dāng)一個很久很久的夙愿快得以實現(xiàn)時,你的心情如何?是激動,是痛楚,是害怕,還也難以相信。
這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嗎?他盼望著是真的,卻又害怕是真的。然后,他終于,緩緩地伸出了兩只觸手來,顫巍巍地靠近那地上的布口袋。顫抖的觸手,輕碰了幾下那布口袋,猶豫片刻后,不自然地打開了布口袋的一個小角。
陽光下,赫然而見,里面露出的一小部分骸骨,那是一只手掌。
蠹窿老妖瞪圓了眼睛,顫抖著身子,緊盯著那只手掌骨,輕輕地將觸手伸了進(jìn)去,翻起那只手掌骨,借著穿過云層的那一束陽光,赫然而見,那只手骨上長了六只手指骨,在大拇指旁,斜生出一小節(jié)指骨來,看上去是那樣的弱小,卻又清晰。
那只觸手顫抖得更加厲害,但仍然向上探索,終于在那只手腕骨上,出現(xiàn)了一只黃色的手鐲,也許是埋藏在地下時間久了些,那鐲子上面生了些斑點,但任然可見上面雕刻著幾種藥材的名,百合、女貞子、當(dāng)歸、千金子。
看到諸般種種,蠹窿老妖一時間無法言語,身子不免為之一震,那對伸出的觸手,輕輕地將裝著骸骨的布口袋卷起,顫巍巍地拖向自己,一個原本無言份量的骸骨,此刻,卻彷如千斤萬斤般沉重。
時光,在那一刻也仿佛走的異常緩慢,不過一丈遠(yuǎn)近的距離,竟如同走過了百年。
風(fēng)疏竹與靜塵子望著蠹窿老妖的舉動,深深感受著那份沉重,都靜靜地站在一旁,沉默不語。
而背對著蠹窿老妖的空行,同時間也感覺到,原本纏繞在自己身上的那幾只觸手,也緩緩地松開了,最終連同布口袋一起,撤了回去,但空行卻始終站在原地,未趁機(jī)走開。
當(dāng)那個布口袋被拖回到蠹窿老妖面前時,他一言未發(fā),甚至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了任何動作,在他眼前的一切事物卻逐漸模糊了起來。
一丈遠(yuǎn)的距離,究竟走過了多少歲月;一丈遠(yuǎn)的距離,此番竟是生死相隔;一丈的遠(yuǎn)的距離竟然如此的漫長,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