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搖搖晃晃中,又度過許久。眾人逐漸習以為常,各自尋了坐臥處休息去了。許是勞累驚嚇原因,不消一刻,船艙內酣睡聲四起,大部分人都睡了過去。
風疏竹與楚晴、小九、焦侯根四人圍坐在一張桌旁。開始還小聲閑聊幾句,到了后來逐漸沒話可說,只剩對著昏黃搖晃的燈光沉默無語。實在枯燥無聊,楚晴抱著小胖熊袋袋,打了個哈欠,看了看其他人,便趴在桌上睡了過去。小九原本坐在一旁不時偷看楚晴,好像幾生幾世沒見到一般,此時見其睡去,也就跟著趴倒在桌上睡了過去。
焦侯根看了看兩人,抬眼看了眼風疏竹,低聲道“風少俠,我也去睡了。”見風疏竹點頭,便起身走到一旁,在麻袋堆旁尋了個位置,倒頭便睡。
風疏竹掃了一眼周圍,見掌柜梅河與空覺寺僧眾,雖說渾身濕漉漉的,但因饑寒交迫,也早早找了位置躺臥下來睡熟了。
船艙中另一個角落里的一張桌旁,水凌月與段婆婆兩人安靜地坐著。水凌月低垂著目光,凝視著面前的油燈發呆。段婆婆半瞇著眼睛,搖晃著身子,抬著干瘦的手,不住地撫摸著懷中的橘貓丫頭。
忽地,水凌月似是感到風疏竹的目光一樣,猛地轉過頭來,一雙冷眸如電,看了眼風疏竹,卻又馬上轉了過去,低頭沉思片刻,也輕輕地合上了眼睛。
風疏竹轉著頭,呆呆地看了水凌月許久,方收回目光。
那一夜,風疏竹是最后一個合上眼的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船外的浪濤聲似嘎然而止,船身突然劇烈地搖晃了一下,好像停了下來。
船艙內的人幾乎同時被震醒,所有人都驚恐地看著周圍,沒人知道發生了何事,只聽到從烏黑的船頂傳來一陣摩擦聲。
觀察了一會,確信船已停了下來,掌柜梅河三步并作兩步,沿著樓梯走到艙門下,又側耳傾聽了片刻,轉身對眾人道“船,靠岸了。”說完又取出錘子,將封住艙門的木板砸開,向外一推,艙門便被打開。登時一道明亮的陽光射了進來,那種久違的光明,登時令所有人的精神為之一震。
掌柜梅河跳出船艙后,只等了片刻,便從甲板上傳來他的呼聲“都出來吧,我們回到中原了。”
眾人一聽,心中一喜,爭先恐后地沿著樓梯走到甲板上來。眼前頓時霍然一亮,相比下面那昏黑憋悶的船艙,委實令人心情開闊不少。
甲板上,帆船的桅桿已折斷,只剩下很短的一節,裸露著嶄新的木刺斷茬,根根豎立,在訴說著昨夜風浪的狂暴。
而船身卻完好無缺地停靠在一處巨石之下,只是船頭卡在了下方的暗礁中,隨著水波的流動,船體在輕微地晃動著。
舉目環眺,只見一條大江奔流而下,兩岸青山起伏,如龍蛇盤糾,婉蜒不斷,望過去何止千百余里。兩岸密林之中更是不時傳來鳥鳴獸啼,一派生機勃勃之氣。
低頭而見,船下浪花奔騰,濤聲振耳。乘著那雪白的浪花,居然不時有一尺多長的魚兒躍出水面,歡騰嬉戲。
掌柜梅河開心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歡喜道“真是幸運至極,我們順著大江入海口,漂到內陸江上來了。”
風疏竹向前走了一步,看了看周圍道“這里,離天臺山很近了。”
一直站在身旁的小九聞言,道“天臺山,那不是歸云觀所在了嗎?”
風疏竹點了下頭,道“不如,我們先上岸再說吧。”
眾人方欲動身,卻見掌柜梅河走到船頭向下看看,轉身又走回來,站在眾人面前,拱手道“諸位,一路來承蒙多方照顧,梅某感激不盡,但因有事在身,就此別過,江湖有緣再見。”
風疏竹也拱手回禮道“承蒙梅掌柜深海之上力挽狂瀾,我等才得以平安到此,有緣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