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上前,走到石桌旁,將玉杯輕輕放下,目光深望著云東白,剛要言語,卻見云東白又為自己的雕鳳玉杯斟上了酒水。
此時看去,云東白已是有些雙頰緋紅,玉指輕撫杯盞,一雙明亮的紫色眸子也迷離縹緲起來,好似一潭深不可見的泉水,發如垂柳隨風輕搖,潤唇微翹,行動間竟是多了幾分嫵媚。
在如此的月色之下,她完全像一朵嬌艷盛開的云錦杜鵑花,綻放著她的美麗,隱約中透漏著她的柔情。
玄清真人看在眼中,顧慮了一下,還是緩步上前,用手輕輕按住那只雕鳳玉杯,皺了皺眉,輕道“小白,你醉了,不可再飲,我還有事要找你說。”
云東白此時的眼神略顯迷離,嘴角似笑非笑,目光一撇,看了眼玄清真人,很快又將目光收回,眉宇間多了一絲幽怨,淡淡地道“有事找我?你就不能等我多飲一杯酒嗎?你可知道,我等了數百年,你卻這一刻也等不得。”
玄清真人聞言,眉頭緊皺,躊躇了片刻,終于還是收回了按在酒杯上的手,但嘴角一動,還是輕道“小白……”。
不等玄清真人說完,云東白纖手一伸,便已將那只玉杯再次拿起,凝視著杯中的明黃色,目若流水,廣袖逸飛。
玄清真人望著云東白的眼睛,略一猶豫,還是下了決心,袖袍一展,手向前一探,輕輕將酒杯奪了過來,鼻息中發出一聲微微的嘆息,隨手又將玉杯放在了石桌上。
云東白沒有執意那只被奪走的玉杯,而是借勢坐回到石凳上,細細的娥眉,微微聚在一起,臉上透露出幾分幽怨,凝視了身前石桌片刻,一抬手,一仰頭將原本整齊的發髻散落開來,褪去了原本一塵不染的氣質。
稍后,她略顯迷離而深邃的紫色眸子,再次低垂下來,看著那一對擺放在石桌上的玉杯,輕輕伸手取了過來,又小心地將它們按雕刻的吻合,輕輕對在一起。嘴角含笑,嘆了一聲道“幾百年了,你們終于得以重見天光。可你們是否還記得在東白山的日子,采花,釀酒,看日出日落,望云卷云舒,那些快樂無憂的日子……”說著說著,云東白拿著玉杯的手開始顫抖起來,兩只玉杯也被碰得 “咯咯”作響。
玄清真人站在云東白身旁,眉宇間流露出幾分痛苦,微微抬起頭來,將目光看向那輪殘月。
聽云東白微顫的聲音又道“那時候,我相信所有的諾言,我深信可以一起守望地老天荒,但是最終,卻成了我孤守在這冷宮一樣的百丈瓊臺!數百年的時光,獨自一人承受著所有,只為一個本不該有的執著。”
深深的夜,凄冷的秋,娓娓說來輕輕的話語,沒有一絲溫柔,卻好像一把把利劍,一下下,穿透了誰人的心腸?
一片云錦杜鵑花的花瓣,輕輕飄落下來,
那是風與落花的動容嗎?還是孤寂的幽怨。
它在風中的輕顫,好似情海中幾番無奈的掙扎。
讓人不由平添幾分神傷。
玄清真人靜靜地聽著,臉上未動任何神色,但在他的道袍下,一只攥緊了的拳頭,卻在微微的顫抖。
過了好一會,玄清真人才顫聲道“小白,是我負了你……。”
云東白聞言,目光依然盯著那對玉杯,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悲聲道“是啊,一句負了我,就換了我數百年光陰,讓我苦苦等了數百年。玄清真人,當今天下正道的領袖,斷然不會負了師父,不會負了歸云觀,唯獨負我云東白!”
一滴淚,輕輕的,從云東白的眼角滑落。
當心還未察覺時,淚已經滑落。
那是怎樣的一滴淚啊,是隱忍了數百年的淚,是一個只為一人落下的淚,還是為了一段不舍感情的淚?
它滑落下來,看似很輕,毫無分量,但云東白卻感受著它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