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丁甲選了靠近窗子的那張床鋪,放下手中的竹竿和褡褳,搓了搓手,轉頭看了眼桌子,道“這夜里有些寒冷,吃些牛肉再喝些烈酒,睡起來才香。”說著便坐了下來,隨手拿起筷子,卻發現風疏竹沒有動作,又疑惑道“如何?風少俠不習慣這些酒菜嗎?”
風疏竹笑著微微一搖頭,輕道“前輩慢慢享用吧。”說著,走到了另一張床鋪前,面朝外坐了下去,盤起腿來,閉眼默默打起坐來。
易丁甲看了看,也不再打擾,自己一人拿起筷子,對著微弱的燈火,吃起牛肉喝起酒來。
第二日,天還未亮,一隊胡商與十幾只駱駝已由大漠入口出發了,只是細細一數,這隊胡商一行九人,而不是昨夜在店內那七人。
除了領頭駱駝上的胡商不時抬眼看看前方外,剩下的所有人都騎在駱駝上,好像還未睡醒,瞇著眼睛,打著盹。他們不用看路,只因那些駱駝是一字排開,一頭跟著一頭,慢悠悠地跟在前面駱駝的身后,一步一步,向著那無邊的沙海進發。
那些駱駝似乎從來不著急,伴隨著領頭駱駝脖子下發出的那悅耳的鈴聲,丈量著天底下最遠的路途。那鈴聲似從久遠而古老的過去傳來,聽了令人精神振奮又突然覺得恍惚,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走在隊伍最后面的兩頭駱駝上,應是風疏竹與易丁甲,只因最后一只駱駝上插著一面方旗,上面寫著“料事如神”幾個字,而風疏竹自然不會離他太遠。兩人業已用寬寬的白布纏了頭,遮擋住了面孔,換成了靈便的胡人服裝。
如此一支奇怪的商隊,倘若是給不知情的人看了,一定會心生詫異,一隊在沙海中穿行的胡商,如何打了一面如此奇怪的算命旗子。
風疏竹回頭看了眼,大漠入口處的那幾間小店早已消失在視線中。身后的易丁甲騎坐在駝峰上,隨著駱駝前仰后合,倒像極了是個久在大漠中行走的人,他的頭部已被白布纏得緊緊的,只留了兩只眼睛在外面,卻是緊閉著,好像熟睡過去了一般。
風疏竹又看了眼拴在自己駱駝后的韁繩,是被打了個死結,那被磨得光滑錚亮的皮質韁繩,雖然只有二指寬,怕是沒有非常鋒利的利器,很難割開。整個駝隊中,后一頭駱駝的韁繩都是系在前一頭駱駝上,因此,那些胡商們,一不擔心后面的駱駝會掉隊,也更不會擔心新加入的兩人會溜走。
沙漠中的日頭漸漸升起,紅彤彤的,似一輪巨大的圓盤,將沙丘都映成了紅色。
但駝隊中除了風疏竹外,沒有一人去欣賞這大漠日出,居然連那些駱駝都不會看上一眼,它們始終半睜著眼睛,嘴里不斷咀嚼著。即便是在睡覺,吃東西,都不會耽擱它們向前邁進的腳步。
駝隊過后,在晨輝中,荒涼的大漠上,留下一行孤獨的駱駝的腳印。
不知不覺中,太陽升起了一段高度,大漠中的寒氣逐漸被驅散。
看著連綿起伏的沙丘,一股荒涼的感覺油然而生,得令人有些無所適從,好想要大喊大叫一番才好。
這好像是大漠中每天最美好的一段時光,氣溫不冷不熱,光線明亮而不刺眼,甚至連風沙也沒有。
那些胡商好像也都睡醒了,但仍是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沒有一個人有任何動作,只是騎在駱駝上,睜著眼睛,空洞地盯著前方。
易丁甲也同樣睜開了眼睛,轉動著頭,向周圍看了看,隨手擰開酒葫蘆,仰起脖子,大口大口地喝了兩口酒,又抬頭看了看前邊駱駝上的風疏竹,低聲呼了句“風少俠……”。見風疏竹聞聲轉過頭來,易丁甲笑著舉起手中的酒葫蘆,示意要不要喝上兩口。
風疏竹看了看,笑了下,沒有開口說話,而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易丁甲點了點頭,又仰起脖子,大口喝了兩口酒,放下酒葫蘆后,嘴里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