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室闃寂,月如鉤。欹枕不成眠,年輕的帝王對著她,更像是對著霜月霄漢,輕字呢喃誓言。
“有啊。”
她還欲再問。但人已翻轉過身。不一會細微的鼾聲悠悠傳來,儼然是睡的熟了。
一夜難眠,早些時辰還被人催促著醒來伺候皇帝穿衣。她頭殼發暈,對入宮一事更覺得后悔了。繁文縟節,禮儀教則,樣樣都得遵守精通。
還得以皇上是老天爺,賞自己口飯吃。
進了皇城看似是人上人,究其根本還是人下人。
等那皇帝好不容易走了,她終于能松一口氣。如釋重負的重新蜷回榻上休憩。
睡足了再醒來時,床前支楞了幾個腦袋正目光如炬的盯著她。還未完全褪盡的睡意徹底被嚇散,她小心翼翼的問了,才知是總管派來的殿堂內侍,專門來伺候著的。
這內侍跟索命無常一般。一見面就嚇的她三魂六魄飛走了幾魂幾魄。
內侍比之妃嬪,出身低賤紀律嚴明。能混出頭謀的伺候宮中妃嬪這般好差事的,都是些人精。察言觀色,趨炎附勢最為會。
眼瞅著她當夜就能侍寢,必能得到榮寵。
一個個殷勤備至,充當她的手腳。
除了那人。她道不出的滋味。
一干人眾星捧月般的將她稱譽吹贊。那人獨立一旁,活像淤泥清蓮,一塵不染。昨日縈繞的絕望氣息已經被一種名為寂滅所壓下。
她透過那人好像看到了一灘死水,即將蒸發于烈日下的死水。
越是冷傲特立獨行越能吸引到人。不過因處位置的低賤。所受的關注并不是什么好事情。他常常被人欺負。
在林昭儀入宮的前段記憶中。這人是一直被欺負過活的。下人笑他輕狂自傲,還耽溺從前的大少爺日子。貴人諷他活該可憐,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林昭儀從幾人的只言片語中拼湊出些關于他的信息。
前朝將軍之子,謀朝篡位失敗后滿門抄斬。皇帝憐他年幼,饒他性命,施了宮刑一罪。后就讓他在宮中行動,莫出現在世人眼中,引起議論禍亂了。
他名,蔡雅谷。
雅谷。
林昭儀將這個名字縈在口中念了千遍萬遍。等見面接觸時,仍沒能道出一個字。方道出個蔡字,看他眼神立轉著陰翳,她忙改口道“菜真好吃!”
后又細觀了他頭上被澆灌的湯水,正騰騰的冒著熱氣,顯然沒多久。
她氣的咬牙,忙問是誰干的,竟這般過分。
但還是一如既往的緘默不言和冷硬拒絕。那人推過她的薄瘦肩膀,往自己該去的地方。
林昭儀后面急急追了幾步,喚道“你總是不告訴我。你好歹也是我宮中之人,你受欺負了,我這個主子定要為你出頭的啊!”
一席話說的又快又急。要是別的內侍聽到主子這般話,必定感恩戴謝。
他卻不同。尤為是聽到主子兩字后的,清癯的身形驟然一僵,半響低語,像是從喉間擠出的嘶音道“我沒有主子!”
林昭儀瞬知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認錯道“是我錯了。你沒有主子!我就是想知道到底是誰這般過分欺負你,情急之下說錯話而已,莫要在意嘛。”
“關你何事。”
不留情面的拒絕。讓她一時被震懾。竟道不出其他話。眼望著人走的無影無蹤。
反應過來,往前追去。卻是怎么都找不到人。
她在自己宮中候了半天,直到傍晚才見得人鼻青臉腫,滿身傷痕的回來。面對她的問題。仍是一字不語的冷漠離開。
林昭儀暗自定下心來,等明日他出行時,毫不遲疑的跟上探個究竟。
先是在御膳房被好生為難一番。后而司禮監,浣衣房內的人也沒有好臉色予他。林昭儀這倒是能理解,畢竟他也不以笑臉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