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高俅,噌地躍上飯鋪邊上的一段籬笆樁子,抬起手來沖著四面八方作了幾個揖,清了清嗓子。
“蒼蒼往古,繼繼來今。俗塵渺渺,天意茫茫。一寸山河一寸血,一寸相思一寸灰??蓢@河邊無定骨,猶是深閨夢里人。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青梅竹馬定百年,郎君馬革裹尸還。諸位,且說這沈家飯鋪的主人沈二嫂,有一甥女姚大娘子……”
未來的大宋國腳高俅,未來的大宋軍事及外交家高俅,未來的大宋十萬禁軍統帥高俅,此刻化身瓦子的說書人一般,巧舌如簧,語勢如虹,開腔不久,鋪子前聚集的人便越來越多。
秋陽煦暖,朗朗乾坤,寂寞空虛卻不冷,這露天忽然冒出來一個說書的,吃瓜群眾走過路過,不聽白不聽。
高俅直接抹去了章捷管閑事、曾府收義女、急救公主乳母等敏感詞或容易政治不正確的情節,專注于渲染姚娘子誓不從人、與姨母相依為命、又自強不息開發風味小食的過程。
“話說這五味剔骨雞腳,醬燜、杏漬、咸齏、糟辣、香炸,恰合了陰陽五行。金木水火土,風云雷雨雪,仁義禮智信,宮商角徵羽。人道是,詞以境界為上,這飯食小菜,則是以味全為佳。平平無奇的玩意兒,甚至那些正店酒樓都看不上的食材,姚娘子卻能做全了五味。酒香不怕巷子深,味美豈無伯樂識?今日,遂寧郡王為宮中一位德高望重的郡君老夫人慶賀壽誕,便點了名字要將這家的五味雞爪,悉數買去宮中,用作壽宴菜饌?!?
“哎,這位蹴鞠郎君,你是她家雇來吹牛的吧?”
人群中,剛才譏諷用好酒煮雞爪的男子,又起哄道:“宮里的貴人們,平日里吃膩了御膳,叫些外頭街市的糕餅菓子點點心也就罷了,何曾聽說正經八百的壽宴,竟用飯鋪腳店的吃食的?”
高俅也無惱色,仍是笑嘻嘻道:“這位兄臺,男子不論美丑,都要多讀書。若沒空讀書,聽俺敘敘前朝事,也可彌補。想當年,我朝太祖皇帝,夙興夜寐,宵衣旰食,勤于朝政而忘了自己的生辰,到了長春節當日才記起,便命殿中省尚食局遣人,到我開封城大街上各個飯鋪里,采買了百樣食饌送進宮中,在集英殿中與朝臣共賞市肆風味?!?
他繼而再次面向那些伸長了頭頸的聽眾們:“諸位,我大宋明君歷來有三代賢王之風,拆坊墻,去宵禁,不與民爭利,只與民便利,更愛與民同樂,想民之所想,食民之所食,吾等生逢如此盛世,不亦樂乎!”
眾人哄鬧著喝起彩來。
“郎君好口才!”
“有道理有道理!”
“你看你看,煮熟只是頭一道,人家撈起來送進鋪子去了,定是里頭要秘制一番,怎會教外人看到?!?
“那她家雞爪怎么賣?貴不貴?”
高俅一拍大腿,嗔道:“幾個雞爪能貴到哪里去?。≠I就對了!”
鋪子里頭,姚歡一邊與姨母調醬料、對煮透的雞爪進行二次加工,一邊聽高俅在外頭開直播,心中驚嘆。
神吶,這高俅,簡直就是北宋的李佳琦!
不,不僅像李佳琦,最后那一段兒盛世太平喜大普奔的,還很像新聞聯播男一號朱廣權。
忽又聽得高俅提高了調門道:“喲,梁先生,梁先生安康,里頭請。五味雞爪、荔枝腰子、糯米小肚、三脆冷拌,悉數準備著呢?!?
高俅一掀簾子,引著三位頭戴黑色網紗冠、身穿宮中內侍青袍的年輕男子進來。
今日沈家飯鋪已不做堂食買賣,清空了場子。
沈馥之領著姚歡上前,一邊讓座,一邊要給他們行禮。
領頭那個最是眉清目秀的內侍,卻著忙地擺手,輕柔了嗓子,彬彬有禮道:“沈二嫂和姚娘子切莫多禮,在下姓梁,名師成,在遂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