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丸不想進貍元,就用了枚御風符,與竇雁一起飛著。
竇雁和他自己較勁,一路往上飛,越飛越高。烏丸就跟著他,越高越冷,越高風越大。耳朵邊風聲不斷,他想喊竇雁下降一點,可一張嘴,風就把發出的每一個音都奪走了,碎不成句。
薔薇燒的香氣還在喉間,本來是他最喜歡的香氣,現在卻讓他感到頭疼,他的血液涌到太陽穴,突突地跳著。
烏丸腦子里一遍遍重復人俑杯里那個小人俑的樣子。她的樣子沒有變。怎么可能呢?
他不能接受。
林微昕復活前十年,日日夜夜恐懼又煎熬地期盼;她變回小孩子后,與她分開時的撕心裂肺;在人類世界前三年每一天收集月銀霜和星燼時,他想到的都是她。
每一次說出昕昕時的心跳,都是假的嗎?
烏丸前所未有地混亂了。
夕陽從他西側的山峰刺進眼睛,他的眼睛一瞬什么都看不見了,只剩下大片的暗紅色混沌。重心意外就往下跌去。
小竇沖過來叼住他的衣領,想拉住他,卻反被他拖住一起掉了下去。終于在摔成肉餅前,小竇拼命揮舞了幾百次翅膀,堪堪拖住了他倆。
兩人驚魂未定,滾落到一個荒涼的土坡,癱倒在地上。
小竇脾氣這么好的人都破口大罵起來“你今天失魂落魄地出門,是打算去死的嗎?一路盯著雪山,雪盲會瞎的懂不懂?”
“我只是只豆雁,我又不是金翅大鵬鳥,我能拖得動你這么重的人嗎?你是人出來了,腦子放在族里了么?”
烏丸翻身,“哇哇”一頓吐。吐完臉色慘白,對小竇做了個“?!钡氖掷m,爬了幾步,找個干凈的地方繼續躺著去了。
小竇罵了一通,倒又后悔了,覺得自己刻薄,拿烏丸撒氣。又見烏丸吐了,就更內疚了,想想今天去的全是冷地方,他又喝了那么多酒,他們走獸族,哪能像飛禽族一樣經得起溫度驟變呢。
想一圈,還是自己的錯,心下一虛,立刻就補償起烏丸來。
忙忙碌碌把穢物清理了,變出一堆軟墊和靠枕讓烏丸靠著,又變出熱水來給烏丸喝,還拔了好幾團肚子上的絨毛把烏丸裹起來。
烏丸舒舒服服半靠著軟墊,身周是熱乎乎的絨毛堆,喝著熱水??粗「]一會兒把手臂直直朝上伸著,檢測風向,一會兒又來摸摸自己的額頭熱度,一會兒拿出一碟子葉榆縣的特產腌梅子給他吃,一會兒又變了個熱毛巾出來要給他擦臉。
烏丸忙停止假裝殘廢,自己搶過毛巾,嘴里說著“我自己擦我自己擦。”
小竇還在念念有詞,要不要變個屏風出來給烏丸擋擋風。
烏丸就忍不住笑出了聲?!罢l能和你一起生活真挺好,你看你又會照顧人,又有意思,你上次帶我去葉榆澤抓小銀魚吃,我一直記得。想起來就覺得有意思。”
小竇羞赧一笑,說道“都是些舉手之勞的小事,我挨著人族生活了幾百年,和他們學的,把日子過得有滋味也是學問。”
烏丸覺得好有道理。忽然想起什么,說了句“我發現你現在樂意用靈氣和法術了,以前你最不喜歡用,我們那次去葉榆澤還是借的人族的船,你還想劃回岸邊再起爐子炸魚呢……哈哈哈?!?
小竇張了張嘴,什么都沒說出來。
是啊,才幾個月,他就變了,樂意用靈氣了,喜歡用法術了。因為白嬋老拿法術換他以前記的那些故事啊,軼聞啊,甚至只是人族的風土人情。
他換到了一腦子法術,用用這個用用那個,日子倏忽就過去了,早忘了不用法術的初衷。
白嬋身體不好,大多時候都懨懨地,他絞盡腦汁找有意思的東西讀給她聽,博她一笑。有時候,她會想說話,說她和蘇木小時候在世間游歷的事情,他就好好聽著,并不多問,聽她說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