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零的時候,她正獨自坐在“奈河橋”的一端,腳邊擺放著幾只空了的啤酒罐,幾只還未打開的啤酒罐,簡易包裝的武漢麻辣鴨脖,與盒裝的泡面。泡面只剩下殘渣了,面湯也沒有殘余多少。
江念掃了一眼地上的一片狼藉,就知道是小金子來看過她了。兩個女孩子都是不修邊幅的。一個在外表上不修邊幅,一個在內(nèi)心里不修邊幅。而兩人的目的又是相同的,都是為了保護(hù)自己。
零轉(zhuǎn)過身來靠在橋墩上,看到了遠(yuǎn)處走近的江念,朝他招了招手,隨意的指了指剩下的幾瓶啤酒。
媽媽被逮捕后零就沒有再回到消防隊所在的大院了。她拖著從江念那里堂而皇之偷來的睡袋就睡在這座土造的奈河橋橋洞底下。
向南以南都是些友好的天氣,沒有界限分明的冬季,沒有大雪覆蓋的日子。在這里出生、成長、養(yǎng)老的人們從未見過漫天的飛雪是什么景色,也不知道地面鋪滿冰霜化去以后會帶來多么的寒氣。
所以流浪漢特別多。生病與饑餓是流浪漢們唯一的天敵。零不害怕生病也不害怕饑餓。她害怕的,毫無目的。
江念隨意的打開了一瓶酒,他不想問酒是怎么來的,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
“念書的時候,就一直想要是媽媽能回來就好了。可是爸爸說媽媽不能回來,媽媽回來就被她的那些壞同事們說準(zhǔn)了。他們會逮住她不放,會不停的攻擊她,會逼迫她淹沒在流言蜚語中。那時候,我還不明白什么是流言蜚語。”
“可是后來我懂了,你知道么。我懂了。因為被媽媽拋棄,因為爸爸為了救孩子們死掉。所有的人嘴上都說著爸爸是英雄,那些人,他們來家里采訪我家。拍各種各樣的照片。各種各樣的人來送錢。他們來的時候,家里總是有大人在,滿臉的堆笑。可是,我爸爸才剛?cè)ナ腊 !?
“后來他們說我不懂事,不配合。讓爸爸白白替我爭取到了那么多的關(guān)注和善意。我并不需要!我只需要我的爸媽給我回來。”
“我以為只要那個人消失了,媽媽就能回來……”
江念隱忍的低下了頭。
“就像我以為店長消失了,沒有人再能欺負(fù)小金子,小金子就是我的了。”
江念吃驚的看著她,“小金子?”
“嗯。”零抬起了眼眸,眼睛在笑,可是眼底里滿是傷痕,“她跟我說以后不會再找我玩了。因為那個新來的臨時工不喜歡。那個新來的臨時工……小金子跟那個人談戀愛了。這些東西,”她用手往地上指了指,“都是臨時工讓小金子自己掏腰包買的。他教育小金子了,偷盜便利店的東西是不對的,監(jiān)守自盜是不對的,跟我這樣的人往來做朋友是不對的……”
江念輕輕伸出手?jǐn)堊×肆愕念^,將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那一天零頭一次對江念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吳衡珺。大學(xué)的時候念的是刑偵學(xué)。但是心理評估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有邊緣人格特征,于是要求她接受再次評估并做好休學(xué)的準(zhǔn)備。她知道自己是通不過測試了。
“我可以做一個好人的。可是卻沒有人給我機(jī)會。”
“你不要覺得愧疚,媽媽殺死那個人,是為了保護(hù)我。她知道,我遲早是會動手的。”
“你也沒有做錯任何事情,我本來就是一個邊緣性人格的個體。我,進(jìn)入不了這個真實的社會。”
江念從床上醒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床頭的一張給自己的留言卡片。
喝完了小金子買來的所有啤酒后,他背著零回到了他的公寓,然后不知不覺睡去了。
他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里爸爸和媽媽都回來了,奶奶也回來了。
爸爸不是凜霧昀,而是江洋。江洋將他抱了起來。小的時候他一直渴望父親可以抱抱他。
但是江洋的眼神總是謹(jǐn)慎的,因為遠(yuǎn)處還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