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內，松樹下，沒有桌椅，也沒有茶壺。

讀書人正襟危坐于地面，季寒則很隨意地半靠在松樹上。

“雖說你得到了大道碎片之后，在某些方面，你已經看得要比我這個以前足不出戶的老家伙更透徹，但我讀了這么多年書，在某些方面，應該還是要比你懂得更多一點。”

“所以老頭子我冒昧地問一句，你是否愿意隨我學三千大典？”

讀書人現在已經從青年又變成了一名朝氣蓬勃的少年，看起來和季寒差不多大，可他還是一口一個老頭子自稱。

對于這個越來越年輕的讀書人，亂仙門眾人無不稱奇。

季寒沒有拒絕，他點了點頭。

他還需要學習更多的東西。

讀書人原本還擔心季寒會拒絕，因為季寒說過有大道碎片這種東西，要是季寒認為讀書人讀的三千大典只是雞肋，不如他的大道碎片，那讀書人就尷尬了。

他可是打著要“教”的名義來亂仙門的，要是最后沒有教到，反而卻學到了，這雖然有些丟臉，但好像也不虧……

孫野又在教小寶練劍，小寶最近苦不堪言，他愿意學劍，可孫野太過嚴厲苛刻，對于小小年紀的他來說，這不是學劍，更像折磨，他現在一天到晚除了吃飯睡覺，就全都是在練劍。

反觀季寒，吊兒郎當的樣子，還沒人敢管他，真是氣人！

主要是開始練劍后，他的小羊就經常會莫名其妙地消失，雖然小寶用繩子把小羊給拴住了，但小羊還是會突然就不見。

小寶一度懷疑是季寒要偷偷吃他的羊，綁架了他的羊。

老瞎子“看到”孫野教小寶練劍后，突然來了興趣，他也開始教劍。

但奇怪的是，老瞎子不是去教小寶，而是教起了孫野！

看著老瞎子拿著木劍在孫野身上拍來拍去，小寶哈哈大笑。

“讓你老是在我身上挑毛病，現在好了吧，該輪到你被人挑毛病了，知道這種滋味不好受了吧？”

然后小寶就由原來每天晚上可以睡四個時辰變成了三個時辰。

天機圣地里，天機子靜靜地看著天機藤上長出來的天機果。

那是一顆完全透明無垢的神果，雖然已經長了十萬年，卻未曾有過任何一顆灰塵污染過它。

但天機子卻覺得它還是被污染了，被看不見的大道給污染了。

天機仙還活著的時候，天機子認為這個不肯放下執念坐化的老人，他的心已經腐爛了。

所以他才只看到毀滅和死亡。

混沌道子現世的時候，天機子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天機仙有天機盤這樣的神物幫助他窺探天機，他卻沒有窺探到混沌道子的現世。

這還算什么天機仙？

可等到真名道子與陰陽道子出現后，天機子才知道瞎了的不是天機仙，而是他自己。

天生一道，則筆直前行就可，天生多道，則容易誤入歧途。

天機仙看不到新世界，便是因為歧道太多，他不知道哪條道是深淵，哪條道是新世界。

連天機仙都不知道，他又怎么知道？

所以天機子真的不知道要把天機果送給誰！

天機仙才剛坐化不久，天機子已經開始懷念天機仙還活著的時候。

為了窺探哪條大道是愿意指引他們的道，而哪條大道又只是為了自己而利用他們的道，天機子耗盡了心神，他一下子變得蒼老了很多很多。

一條完整的大道，人們可以平靜地將之走完。

可一條遍布荊棘的大道，人們會留下鮮血，當遇到懸崖，人們要繼續往前走的時候，還得用人的尸體去把懸崖填滿，這樣后人才能踩著前人的尸體繼續前行。

選好了道，為圣賢，選錯了，為罪人。

天機子自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