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傾斜到自己面前的竹筒,狄仁杰老臉連連抽搐。
方才還覺得自己這個最小的兒子變了。
現(xiàn)在才醒悟過來,這哪里是變了啊,分明就是變得更加不靠譜了啊!
不過形勢所迫,狄光昭剛剛那番話,失地存人亦是說動了狄仁杰。
就連身邊幾位同僚好友,也不由的開口勸說著。
“懷英,就聽你家昭哥兒的吧!”
“這小子倒是機敏,對老夫胃口……”
“要不是老夫家里那幾個混賬,沒給老夫生下一個半個孫女,老夫都要搶了這小子做孫女婿了!”
“好你個崔神基,你個老不修的,這是要占懷英便宜?”
隨著狄光昭耍的一手好活兒,氣氛又變得融洽。
最后,狄仁杰也不得不承認,這不失為一個好手段。
接過裝滿雞血的竹筒,伸出手指沾上雞血,便開始在冊頁上緩緩書寫起來。
不久之后,一份寫滿冤情和慘遇的冊頁,便被交到狄光昭的手中。
吹干冊頁,小心的將其收進懷里,狄光昭面對狄仁杰叉手作揖“請阿耶與諸位叔伯放心,光昭勢必將這份冊頁呈到皇帝面前,為阿耶、諸公討要公道!”
“去吧去吧!”
用這等不上臺面的手段寫完冊頁,狄仁杰渾身氣力全無,緩緩的坐在一旁的草墊上,對著狄光昭擺擺手。
直到狄光昭帶著狄武,從這牢獄之中離開,狄仁杰才稍稍緩和過來。
而同在獄中的好友,卻是寬慰起來。
“我等,似乎確實執(zhí)拗了……”
“然而沒有我等堅守,往后的讀書人、為官者,還會心系大唐江山嗎!”
“這個孩子當(dāng)真不錯!他說出了我等皆是知曉的事情,卻又有一份變動在這。那‘存地失人,人地皆失’,這樣的話可不是一般人能說得出口的!”
“老夫倒是覺得,懷英你家這昭哥兒,形容來俊臣等人那句,高樓起、宴賓客,待到樓閣崩塌。卻也是份真知灼見,甚合老夫心意!”
聽著幾位老友這般夸贊自己的崽,狄仁杰就算再是怎樣性情平和,這時候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更何況,這些老友嘴里正在夸著的,是自家那往日里最不靠譜的小兒子狄光昭。
帶著份不好意思,偏著頭連連擺手“那混賬小子,還是要多多磨練才是。小小年紀,就如方才那般評足論道的,實在輕浮!”
“你狄懷英啊,就不要人不在這了,還嘴硬!”
“這個昭哥兒啊,老夫看也不似平日旁人嘴里那般胡來的人。這小子再好好調(diào)教一兩年,定然不凡!”
如狄仁杰他們這般年齡的人,在一起除了商討國事,大抵也和尋常人家一樣,多是討論著各家的后輩子孫。
這不,就有人開口揣測“依老夫看,昭哥兒往后,不說出將入相,著一身緋袍是不成問題的!”
唐律,官員依照品級,身著官服設(shè)色各有不同。
三品以上身穿紫袍,五品以上身穿緋色官袍。
按照這樣的說法,對狄光昭的評價已經(jīng)甚高了。
然而,狄仁杰卻是撇撇眼,不陰不陽的輕笑了兩下。
然后淡淡開口“吾兒終是大了,往后說不得就有那宰相之姿!”
???
眾人瞬時一愣,皆是看向狄仁杰。
然后,這大理寺牢獄之中,竟然是爆出一陣大笑來。
倒是引得外面的獄卒,一頭霧水。
……
從大理寺出來,此時外面已經(jīng)漸漸日落。
天色漸晚,視線邊緣天際線上夕陽泛黃溫暖。
直到這個時候,狄光昭才有時間停下來,好好的看一看這傳頌千年的神都洛陽。
站在皇城中軸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