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北市滾滾人頭落地,洛水軍陣潰散之后。
南市和西市里的一小撮人,終于是在惶惶不安之中,等到了早就注定好的命運。
狄光昭像是著了魔一般,徹底的殺瘋了。
南市,血流成河,無數的人在哀嚎著,甚至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已經從這個美好而又殘酷的世界上消失。
西市,城中最小的一座坊市。北衙官兵,像是耕犁一樣,將整座坊市篩了一遍。大軍過后,狄光昭渾身染血,不是他的血,而是那些奸商賊子的滾燙鮮血。
在將領的帶領下,整營北衙官兵,變得比邊軍還要悍勇,甚至有異動的人,都會面臨從四面八方射來的,無數支弩箭。
從洛水南岸各處撤回來的,其他南衙諸衛士卒,在前車之鑒下,完全沒了和這群北衙出來的瘋子較量的勇氣。如果不是因為有上頭的軍令,他們早就已經灰溜溜的撤回洛陽城了。然而此時,也只敢離得遠遠的,派出斥候悄悄的打探著北衙瘋子們的動靜。
為了不讓狄光昭,在這次行動之中顯得太過于顯眼,在其后的行動下,許宣同樣是拔出橫刀,似乎是與狄光昭玩起了比拼斬殺人頭的游戲。
北衙官兵從西市東門進,從西市西門出。
房門外的一塊條石上,狄光昭大馬金刀跨坐,同樣被鮮血浸泡的橫刀,被雙手掌心抵住,豎在地上。許宣橫刀歸鞘,牽著戰馬立在一旁。
夕陽西下,從不遠處城頭之上躍進城中,照在坊市門前。
長滿青苔的臺階上,狄光昭渾身包裹在一道道的金光中,疲憊的身軀,讓他只能微微底下腦袋。
身后坊門內,百姓們在歡呼雀躍,高聲吶喊著‘將軍威武’、‘圣人萬歲’的口號。
商人們囤積的糧食,如同前些日子里的滔天洪水一樣,從糧庫里被搬運出來,以極低的價格出售給城中無數的百姓。
狄光昭清楚的記住了,今日自己陣斬四十七人。
四十七個富甲四方的糧商,就是四十七個受益方,一個能量巨大的利益團伙。
然而這個時候,他已經不愿去想,接下來他會面對怎樣的反噬。
因為砍頭,并不是一件輕易就能做好的事情。此時狄光昭的雙臂,一陣陣的酸痛。虎口幾乎就要裂開,身上的汗水混著血水,散發著難聞刺鼻的氣味。
現在,他只想回家,好好的沖洗一番,然后泡進溫水之中,最后好好的睡上一個足足的覺。
“三郎當真不怕那些站在幕后的人,對你動手嗎?”許宣平靜的問了一句,身上尚未凝固的血水,從盔甲邊緣低落到地上。
“許兄怕嗎?”
狄光昭緩緩抬頭,看向許宣,反問了一句。
許宣先是一愣,然后發出嘹亮的大笑聲。
而后,兩人陷入安靜。
直到良久之后,許宣終于是發出一聲嘆息,輕聲說“許宣,不及三郎已!”
狄光昭又是側目,有些不解。
只聽許宣說“接下來,該怎么做,還是要三郎拿定主意。許某,只管帶著人,護好三郎就是了。要殺人,三郎只管說一聲!”
狄光昭目光閃爍,片刻后說“今日城中發生之事,明日必將傳遍整個河南府,用不了幾日即可傳遍整個都畿道。那些商人,已經不敢再高價售賣糧食了,百姓也能緩一口氣。”
“然而,許兄與我,身上的圣命卻還未完成。洛水河道疏通,百姓災后安置,大災之后防疫之事,皆要我等操辦妥當。”
“今日某殺這些人,實則就是給那些躲在陰暗里的人看的。至少,要讓他們不敢在明面上出手,阻攔我等之后的行動!”
“三郎你是在殺雞儆猴!”許宣脫口而出,終于是清楚了,今日狄光昭為何會殺瘋了。
只有北衙殺瘋了,才能將那些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