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
老僧似是看透人心的雙眼,輕輕的放在狄光昭的臉上,像是萬年未曾開口的嗓子,發出一道沙啞沉悶的話來。
狄光昭不寒而栗,這種感覺就像是被人看穿了自己的一切,自己的過去未來所有的一切一樣。而年邁的老僧那清澈的雙眼,卻讓狄光昭不敢直視。
老僧卻好似不自知一般,嘬了一口茶水,接著淡淡的贊許了一句:“好茶!”
聽到老僧這般贊許,薛懷義卻是眼前一亮,連忙說:“大師要是喜歡,正主可不就在這里,某想三郎家中怕是有不少存活的。”
狄光昭干笑兩聲,不置可否。
老僧卻是搖搖頭:“貧僧能品嘗一回,便是有福了。再多,就是動了貪欲了。”
見老僧這般說,薛懷義只得是無奈的笑笑,也不再多說。老僧什么樣的性格,他還是知曉一二的,有著佛家最高標準和恪守的老僧,就是所有佛門中人的表率。而他,要不是因為種種原因,大抵會成為佛門的反面教材了。
見對方不急著說正事,狄光昭也就不著急了,反倒是側目看向身邊的薛素素,還不忘反客為主的為美人倒上一杯茶水:“嘗嘗,別有一番滋味。”
薛素素淺淺一笑,溫順的接過茶杯。然而,狄光昭這時候卻是不忘,伸出手指從她的手背上滑過。薛素素心中驚呼一聲,只不過礙于現場還有別人,只能是轉頭暗暗的瞪了狄光昭一眼。
任她怎么也沒有想到,這人竟然這般大膽。
色痞子!
心中暗罵一句,薛素素借著拿杯子的機會,將狄光昭的手推開。
場面從一開始的熱鬧,逐漸變得冷清下來。
薛懷義的眼睛,在老僧和狄光昭的臉上轉來轉去,不知道這兩人怎么都這么能忍。他終究是地痞流氓出身,真要他能靜下心來喝茶,顯然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終于,最后還是老僧首先開口。
“聽懷義說,施主乃是邙山道觀中人?”
狄光昭稍微愣了一下,然后輕輕點頭,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不算是邙山中人。唯一和自己有接觸的,還是最近一段時間都看不到的李一道。但有鑒于對方和自己相處的很好,他覺得自己也算是他們那一幫了吧。
老僧得到準確的答案,點點頭后繼續說:“說來,貧僧和邙山一脈,還算是有些淵源的。如今看著他們那一脈,能有施主這樣年輕后繼之人,也是欣慰不已。”
“我沒有去過邙山。”狄光昭淡淡的說著,對滿是墳塋的邙山,他想想都有些滲人。
老僧卻不管這些,依舊開口說:“聽聞施主在圣人面前,頗受賞識。狄公脫困,更是施主一力促成。貧僧要是命數好,大抵是能看到施主入閣為相的。”
這句話,就有些玄乎了。讓狄光昭分不清,老僧是在說自己能活得久,還是他能用不了多久就成為帝國的宰相。
“大師,讓我想想……你見我是假,想要和邙山一脈聊聊是真吧。”狄光昭再次直言,他怕自己再聽下去,會不由自主的睡著。
被人說中心事,老僧卻面色不顯,不覺尷尬的點頭說:“見施主是真,想和邙山談談也是真。”
狄光昭不想說話了,他覺得自己還沒有到修身養氣的時候。
閉口不言,桌子底下拉著薛素素的小手,做些小動作才是他喜歡做的事情。
這時候,遠處院墻外面有僧人的叫喊聲響起。
一道殘影掠過,院墻外的枝頭上濺起一串水珠,水珠化作雨水再次降下,院墻下的石板上則是泛起一圈漣漪。
一道青衫道袍立于院墻之下,頭上的蓮花子午簪不帶一絲雨水。
李一道不期而止,帶著那柄道劍緩步走入亭中。
“不要相信老禿驢說的任何一個字。”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