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壽踟躇不走,魯老太太也在斟酌著字句“你們方成親,她是新婦,再是溫順也不適應,你要多體諒她些。我知道你對她不滿意,但朱姑是個好女子,嫁給你你也要對她好些,我是不會做那惡婆婆的。”
“三朝回門,你也要對舅家禮遇些。他們多留了朱姑這么些年,總歸是我們對不起他們的。”
母親的勸慰反而讓章壽定下心來,深吸口氣,他說道“母親,我要走了,學業要緊,耽誤不得……”
“啊呀,怎么這么快就要走了?你多難回來一趟?下一次又不知道是得什么時候了……”魯老太太急的坐起身來。
“我知道……但是學業總不能耽誤了……”
樓下母子倆為著兒子離去的日期絮絮得爭著辨著,隨翩默默穿過樓板鉆回來。
還好,章壽不會改變他的行程歷史,他還是會在六月初九啟程回日本,隨翩還真怕他改了行程,平添些枝節出來。
章家沒有一個知道安朱原本是個什么樣的人,隨翩表現出什么性格都不會讓人看出破綻,可安朱在安家長到二十八歲,她母親她弟弟都還在呢!
說不定一個照面就露餡了!就算讓安朱自己出來應對也有風險!六十九歲的安朱和二十八歲的安朱不可能是一個狀態,就她那副哀莫大于心死行將就木沒點活氣的樣子拿出來,安家人還以為章壽是要謀殺她呢!
免了回門,過一段時間就算再見面,有些差別也能推到婚后生活的改變上,不至于立馬露餡。
這個時候隨翩就無比慶幸,幸好這個時候安家和章家都破落了,沒有陪嫁丫鬟這種神奇的東西,不然隨翩還不知道要添多少麻煩。
一回到樓上,隨翩就氣不打一處來。
安朱靠坐在床上,拿著個水煙袋“啪嗒啪嗒”,抽的熟練且響亮。
魯鎮臺門里的,不管男女大多都會抽水煙袋,魯老太太也抽,章壽過世的父祖都抽,章壽的父親剛被牢里放出來的時候抽的還是大煙,鴉片,把這個家折騰得越發不堪。
那一個個提著煙桿,噴著水煙旱煙,或沉迷或麻木得吞云吐霧,是隨翩看了最寒心和恐懼的場景,她仿佛找到了這個時代衰敗腐朽的原因。
可是,隨翩卻不能制止他們。
因為抽煙抽得最厲害的就是章壽自己,夾煙的食指中指都被熏得焦黃,手邊總少不了煙灰缸,他在書中和別人印象中的形象就大多是手里夾著根煙,或跟朋友小聚,或伏案奮筆疾書,或獨自靜坐沉思,總之一只煙總是少不了的,照著一些資料來看,他時常一天要抽四十多根!
章壽年幼夭亡的四弟就是死在肺炎上,他父親死是因為腎衰竭,但死的時候卻在咳嗽,這樣的家族病史還抽的這樣兇,和作死沒什么不同。
隨翩定了定神,只能問她“字都認得了嗎?”
安朱默默吸了一口煙袋“看過了也記不住,我這年紀也大了,還學什么?就是學了,你也不會讓他見我。”
章壽沒驚異過安朱為什么學字學的這么慢實在讓隨翩慶幸得很。魯老太太不到一年就能打個讓她能自己摸索的基礎,可安朱的進度卻讓魯老太太想要夸她兩句都說不出口。
自己愿意學和被人壓著去學能一樣嗎?無怪安朱進度如此拖沓,比起終于能拿起紙筆,開始學寫字的魯老太太都不如。要不是隨翩壓著,安朱大概連書本都不會碰一下。
她雖然似乎有點“不比景宋差”的心氣兒,但也只是較勁,沒什么自己奮斗的決心,識字是件枯燥的事,她沒動力似乎也很正常。
“不是不讓你見他,是你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喜歡什么討厭什么,一張嘴觸了他哪個霉頭,大概也就是重復前世的結局罷?”既然這樣,何必重來一次?再重復一次三個人牽扯不斷的糾葛?
“難道識字了就能知道了?”這句話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