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姑來的那天,早上外面天氣就有些陰沉,烏云有些厚,蔣菊花沒在做針線,頻頻探出頭去看著窗外的天空,直到德姑到了樓下才松一口氣。
隨翩是想扶著蔣菊花去接人的,可惜兩人都是小腳,別說誰扶著誰了,多走兩步都得兩個人滾成一團。
“還以為你不來了。”蔣菊花上下打量著德姑,見她氣色尚可方才松了一口氣。
“你們都派車馬去請我了,怎么會不來?”德姑算不上多漂亮,當然也不難看,章家人的嬌小身材放在女子身上沒那么十惡不赦,只是她皮膚白,看著就好看。眉宇間多有些憂愁糾結,看起來有些擰巴,不那么開朗。
“這是壽大奶奶吧?”她把視線放在隨翩身上。
隨翩讓安朱用最標準的大家閨秀端莊臉去應付回禮,倒是去打量她跟著的那個女孩。
十六七歲的模樣,身量還沒長開,容貌中上,五官溫婉,眼神卻是倔強,帶著這個年紀的年輕人特有的叛逆。
有一種不計后果反抗的驍勇。
這樣一個女孩,可惜遭了黑心人的算計。
“這是我女兒,珠姑。”
“姑太太,我帶她去見見阿婆?”隨翩站起來問道。
“啊呀,這怎么忘了,我也去見見嫂子。”章德剛坐下就站起來,還伸手去啦隨翩,“朱姑,聽說嫂子最喜歡你了,來,我們一起去。”
婆母喜歡我和我們一起去有什么關系?
隨翩看了身后的馬珠,明白了。
大先生剛成了親,可還有二先生三先生呢。
不過,她大概要失望了,章作和章建后來都娶了個日本女人,還是一對姐妹……咦,她怎么好像記得,章建和他的日本老婆后來掰了?
雖然是留客,但是隨翩裝成一副大家閨秀的泥胎木塑的樣子,并不怎么說話,但是章德卻好像很想把馬珠推到隨翩身邊,一直讓馬珠跟她說話,連她給生母掃墓都自己一個人去了,推說沒出個的小女孩膽子小,硬是把馬珠留在了隨翩身邊。
“壽大奶奶。”馬珠閃著一雙明亮的眼睛湊到隨翩身邊,一雙眼睛里明明白白是好奇。
“叫我朱姑就好了。”反正別人都這么叫,隨翩也習慣了。
雖然天天被人叫“豬姑”的感覺心很累。
“可我不能叫啊!”馬珠嘻嘻輕笑,“我叫你這名字,分不清啦!”
對哦,她也叫“豬姑”。
隨翩頓覺安慰,有人同病相憐的感覺實在是太好啦!
聽到馬珠問道“你是哪個朱?我是珍珠的珠。”
說著還在空氣中比比劃劃。這樣活潑的舉止,不是一個“大家閨秀”應該有的行為,可是卻很可愛。
“朱紅的朱……你識字?”隨翩很驚奇。
“嗯,外祖母有教娘識字的,娘也教我了。”馬珠說道這個就很高興。
她說的外祖母就是蔣菊花,而不是親生外祖母孫月仙。
“你還會寫啊!”馬珠生出來的手指上,有一些老繭,不像是做針線的,倒像是筆繭。
“會的。我娘說,會寫字,好歹能記得記個賬,免得被人哄騙了去。”說道人,馬珠嬌嫩的臉上有著明明白白不加掩飾的厭惡,這個“人”顯然有著明顯的指代對象。
“我和阿婆都在學字呢,你也寫兩個給我看看?”隨翩這話題太過敏感,隨翩不想插手,就在轉移話題。
“好啊,你這有紙筆嗎?”馬珠就站起來,把說著官面套話的章德和魯瑞注意力全都吸引過來了,她也大大方方“我跟壽大奶奶去寫個字看看。”
“好啊,你們去吧。”魯瑞看過章德,見她眼含贊許才同意了。
“跟我來吧。”隨翩只能帶著馬珠上樓。
這上上下下的腳走的很痛啊!
都是為了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