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爆喝,仿若一道霹靂驚雷,臺下人倏然一驚,已有三分酒意的蠻子嚇的緊握刀柄,接著“啊喳喳”聲響起,就見一個手執長槍、面色威武的花臉霸王大踏步登臺。
寬大的戲袍彰顯的他異常魁梧,雙目圓瞪,配合著那黑白相間的花臉,虎虎生威,端的是攝人心魂。
蠻子們這才反應過來,訕笑著松手坐回,托爾索喃喃的望著臺上的梅闌,“這就是戲曲嗎?”
王酸儒向來自持身份,此刻竟也不禁燃起幾分自豪之色,點頭道,“不錯,這就是戲曲,《霸王別姬》,老夫聽了一輩子戲,這大抵是最好的一場。”
“好一出《霸王別姬》,”托爾索感慨,接著朗聲大笑,錘了拳胸口,爽朗道,“楚霸王項羽,大丈夫當是如此,來,兒郎們,隨本將軍干了這碗。”
幾名蠻子捶胸起身,舉碗“哐當”碰起,一飲而盡。
莫說是臺下的蠻子了,就連臺上的陳老板也心神一晃,心道這梅闌的楚霸王,果真是威風凜凜,當下好勝心起,媚眼一挑,心無旁騖的搭起戲來,配合著南梆子(京劇曲調之一),聽的臺下幾人如癡如醉。
蠻子們幾乎碗不離手,能聽懂戲文的也就王酸儒與托爾索兩人,其余蠻子只是跟著瞎哼哼,雙目迷離,不知是醉了酒,還是醉了那人。
門外刮起了北風,樓子內卻熱火朝天,十壇九空,蠻子們也已經醉眼朦朧。
臺上余的不過三人,虞姬、項羽、老太監,只見項羽擲杯離座,“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原本虛瞇著眼睛的王酸儒,聽到這句,倏然精神,目光暗中掠過四周,只見掛在四周的帷幕不知何時已經全部落下,幾道人影閃動,隱隱露出些火光。
蠻子們醉了,人醉了,心也醉了,癡癡的看著臺上,卻沒察覺到,后臺的簾幕后,已經滲出的縷縷青煙。
火燒著了。
虞姬
“漢兵已略地,四面楚歌聲,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
項羽
“哇呀呀”
樓子內開始燥熱,已經有簾幕著火,蠻子們終于發現不對了。
“將軍,走火了!”
托爾索聞聲驚起,醉意醒了幾分,身子晃了幾晃,稍微有些站立不穩,目光掃過四周,卻見方才臺上的幾個戲子,手持著兵刃圍在四周,不愧是領兵作戰的將軍,托爾索絲毫不慌,扭頭看著王酸儒,“王先生這是何意?”
就見連日來低頭哈腰的王酸儒直挺著身子,目光平靜的看著他,“將軍是打算明日屠城呢吧?”
托爾索先是詫異,很快便恍然,王酸儒懂蠻語,屠城的命令在大營中并不算什么絕密,走漏風聲也是正常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不是你們漢人說的嗎?”
“那將軍豈不知老夫也是漢人?”
托爾索點頭,臉上沒有暴怒,反而露出一絲欣賞之色,心道,這大概就是儒生的氣節吧,隨后爆喝一聲,“兒郎們,拿起武器殺將出去,明晨定讓這汴州血流成河。”
已是戲尾,虞姬自刎倒地,只聽項羽,“來,搭了下去,帶馬迎敵。”
唱罷,梅闌躍下戲臺,抬槍直朝托爾索而去,陳老板翻身而起,揮劍跟了上去。
君子六藝,王酸儒大抵也是會些武藝的,只不過弱的出奇,一刀便被托爾索斬掉了胳膊,好在正趕上梅闌長槍刺來,托爾索顧著回身抵擋,王酸儒被人扯走,這才暫且保住了性命。
木樓老舊易燃,加上不少地方被抹了油脂,此時已是大火洶洶,樓里彌漫起濃濃的黑煙,嗆的兩邊人皆不停的咳嗽。
終歸是縱橫沙場的蠻族精兵,便是醉了酒,也不是幾個戲子老朽能當敵得過的,八個蠻子只死了三個,梅闌這邊已經倒地不少,洪老就倒在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