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已過,天色依舊昏暗陰沉,庭院里唯有淅淅瀝瀝的小雨聲,一群黑衣甲士執刀靜立,往日里高高在上的虞氏貴人,如今卻不顧滿地的血污,垂首跪在細雨里等候發落,有稚子驚恐哭泣,一旁的婦人急忙捂住他的嘴巴,直至孩子憋的面色漲紅,依舊不敢撒手,像極了一群待宰的羔羊。
虞世平垂首靜跪,沒一會兒,踏踏聲響起,一雙黑履出現在他眼底,來人停下腳步,蹲了下來,待虞世平抬頭望來,輕笑道,“虞兄,別來無恙乎?”
“你——”
虞世平脫口失聲,驚恐的望著來人,那張平淡無奇的臉,那詭異的微笑,在他眼里就好似一只猙獰的惡鬼。
“故人相見,本該互訴衷腸,可我觀虞家主似乎并不想見在下,真是令人寒心吶!”
虞世平癱坐倒地,喃喃道,“王弘義,怎么會是你?來的怎么會是你?她武明月要趕盡殺絕嗎?”
“虞兄不愧為虞家主,連陛下都敢直呼其名,難怪敢行這造反之事,你虞氏當真是膽大包天啊!造反大罪,罪不容誅!虞兄敢以匹夫之細,竊殺生之權,陛下為何不能趕盡殺絕?”
虞世平雙目失神,慌亂道,“不,不,不,她不能如此,我等只是勤王,未曾造反,她不與朝臣商議,豈能一意孤行?”
“勤王?”王弘義嗤笑道,“多少年了,虞兄還是這等無恥,陛下乃大周之主,你背主謀逆,還妄言不是造反,當真令某大開眼見。”
說道這里,王弘義突然湊到虞世平耳邊,小聲道,“虞兄,你可知小弟等這一天等了多少年嗎?當年太上皇宴請群臣,你言某家只是寒門小吏,不配與你同桌而食,你可知在眾目睽睽之下、滿堂嘲笑聲中,小弟當時有多恨嗎?”
“恨不得食你血肉。”
望著王弘義青筋猙獰,咬牙切齒,目光嗜人,虞世平嚇的嘴角抽搐,身體仰倒,指著他,張口發不出聲來。
王弘義這才滿意的起身,高喝道,“千機衛聽令,陛下密旨錢塘虞氏意圖造反,誅族!”
“遵旨!”
千機衛,大周人人懼如惡鬼,此刻再一次露出自己嗜血的獠牙,刀起頭落,不管男女,不問老小,皆殺之。
不少人嚇的起身逃竄,卻被合圍絞殺,婦人驚恐大叫,孺子嚎啕大哭,老人抱兒求饒,滿庭慘叫連連,面色平靜者有,奮起反抗者有,癱跪求饒者有,大小失禁者有——
虞世平驚恐的望著族人接連倒地,爬起跪向王弘義,不停的給他磕頭,磕的頭破血流,含血悲呼道,“王大人,住手,快讓他們住手啊!此皆老夫一人之錯,與婦孺無干啊!求您了,老夫求您了!”
王弘義平靜的望著他,淡淡道,“遲了!”
半柱香的時間,聲停,滿院子血流成河。
虞世平掙扎著起身站立,圍過來的士卒欲提刀斬殺,卻被王弘義揮手制止。
“王弘義!”虞世平絕望的掃了一圈慘死的族人,步履踉蹌,顫顫巍巍的指著他,“上蒼有好生之德,婦孺何辜,老夫在九泉之下等著你,你與那賤人必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噗!”
虞世平仰天噴血,氣絕倒地。
王弘義探手,“刀!”
一旁軍侯連忙遞刀給他。
他上前幾步,踢了一腳虞世平的尸身,喃喃道,“呵,本官得不得好死,用不著你個老東西你操心,不過你卻已經不得好死了。”
說罷,一刀插進他胸口,轉身道,“收尸!”
傻立在身后的軍侯嚇了個哆嗦,恭聲道,“遵命!”
王弘義帶著護衛出門,見只有一偏將領兵守在門外,卻不見榮濤二人,便問道,“容副將呢?”
偏將拱手道,“稟大人,容副將聽說有兩名虞氏余孽逃脫,親自帶兵去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