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七,錢塘下起了小雨。
梅園里。
小瑾兒望著門外的細雨簾,倚著門框,盯著院門處,掰著粉嫩的小指頭數日子,這法子還是梅長青教她的,小丫頭學了幾天才學會。
“考試加上個來回路程,頂多也就半個月的光景,少爺這都出門兒快一個月了,咋還不回來?”
“莫不是中途生了什么變故?”
“前天夫人過來串門時,奴婢聽環兒姐姐說,沈家少爺可不正經了,都娶了親了,還經常去煙花巷。聽說揚州城里到處都是狐媚子,少爺可千萬別被那他帶壞了——”
堂里光線有些暗,晚娘與秦琴正坐在門口納鞋,一邊穿針引線,一邊聽她在那兒一個勁兒嘟囔,有些想笑的同時,心里也不禁泛起些思念,孩子養了這么大,這是頭一回離開她這么久,她哪兒能放心的下?
秦琴打趣道,“瑾兒這么念叨小師弟,要不等他回來,干脆就將你送他房里得了。”
晚娘笑道,“我看也行。”
“夫人——”
“行了,閑的沒事兒就去給妾身搓幾根麻線來,這雙鞋就快納好了,最好能趕九兒回來讓他換上。”
“噢——”
小瑾兒不舍的望了眼門外,進堂取了些麻絲,坐在晚娘身旁搓了起來。
門外。
梅長青跺了跺腳上的泥漬,抬頭望了眼掛著雨滴的門匾,深吸一口,輕輕推開院門,門角發出“吱呀”一聲輕響,驚動了里間“敏感”的人。
“九兒?”
梅長青方才進門兒,突聽一聲熟悉的呼喚,心尖兒一顫,抬起頭,就見倚著堂門那道清瘦的身影。
見晚娘就要出門,梅長青怕她淋著雨,連忙迎了上去。
“師娘,孩兒回來了。”
望著那道心心念念的人影過來,聽著一聲“師娘”,晚娘不禁淚眼朦朧,滿眼只有他的影子,日盼夜盼,她的孩子終于平安歸來了。
“好孩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又見他半個身子還在雨里,連忙抹了把淚水,將他拉進屋里,手忙腳亂的幫他拍去身上水珠。
梅長青享受著這一幕,撓頭道,“就下點小雨,不打緊的。”
“少爺——”
瑾兒湊到他跟前,抹著眼睛一陣兒抽咽。梅長青憐惜的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撫慰道,“哭啥,少爺這不是回來了嘛。”
秦琴起身道,“小師弟回來了。”
“嗯。”
見梅長青笑著點頭,秦琴指了指他身后的姑娘,好奇道,“你身后這位?”
聽著秦琴問話,晚娘這才注意到,梅長青身后除了燕小乙與柱子,還多了道嬌小的人兒。詫異的同時,她臉上又浮現一抹喜意,對她這個當娘的來說,兒媳婦自然是越多越好。
惠兒自打進門,小手就一直拽著梅長青衣角,此刻聽秦琴問起,羞怯的低下頭,鼓了鼓勇氣,小聲道,“奴,奴叫惠兒。”
“叫惠兒嗎?小丫頭多大了?”
晚娘笑著將這含羞的姑娘牽過,見她挎個小包裹,模樣嬌俏,乖巧憐兒,像個初入門兒的“小媳婦兒”,不禁想起瑾兒初來時的模樣,越看越覺著喜歡。又摸見她身上衣衫濕透,便道,“這傻孩子,衣服都濕透了,瑾兒,快帶惠兒去你屋里換身衣服去。”
瑾兒傻乎乎的,根本不知道啥叫“吃醋”,聽著惠兒自稱“奴”,知道是新來了小姐妹,頓時歡喜的點頭,牽起惠兒就走。
惠兒回頭看了眼梅長青,見他微笑點頭,便任瑾兒帶著去了。
梅長青撓頭尬笑,他知道晚娘這是故意支開惠兒,想問明她身份,便將事情經過簡單的講了下,又跟她說明了惠兒的身份。
晚娘這才放下心來。
“對了,小師弟考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