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次酒后,梅長青發現自己有個毛病——易醉。
說白了,他就是量小。
且他又怕喝醉,自個兒知道自個兒什么臭德行,他一喝醉就像脫了韁的馬兒,容易蹬蹄子“撒野”,尤其是在青樓這種大家都比較“隨意”的地方,“萬花樓”三番兩次的醉酒輕浮,讓他至今想起來都不好意思面對魚幼薇。幾次喝酒若不是都有燕小乙照看,他怕早已是“貞操不保”了。
沒出意外,今次他又醉了,好在醉的不是他一個人。
叔侄三人自天黑一直喝至凌晨,天亮前,就在包房內休酣一會兒,趕日頭升起就被沈家仆人喚醒。醒來的三人望著一桌子酒壇子捂頭喊疼,結了賬,駕車送沈富送去了碼頭,叔侄仨哪還顧得上什么離別不舍,待沈家仆人扶沈富上船,兩人沖他擺了擺手,便急急忙忙、馬不停蹄的打道回府了。
寒冬清早,江畔上又風大,吹的馬車里涼颼颼的。本來犯困的梅長青縮在馬車里,生不出絲毫睡意,太冷了。為了分神避寒,他便縮手縮腳的扶著車門兒,跟駕車的燕小乙聊了會兒。聽燕小乙說,昨晚先醉的果然是他。然后,先醉的他竟然將沈臨二人給灌倒了,聽起來似乎有些不可思議,實際卻是很常見的事兒,常喝酒的人都知道,很多人醉前像“孫子”,醉了就成了“酒仙”——
馬車進了園子,正趕上大家用早膳,安氏出門端飯,見自家少爺搖搖緩緩下車,走路不穩,忙喊正“吸溜”喝湯的柱子去背人。
在梅園人的人知之中,梅長青很少喝酒,醉酒回家更是頭一回。柱子去背人,師兄們圍在門口看稀罕,被晚娘呵斥走了。
瞅著被柱子強勢背起,一臉尬色的梅長青,晚娘沒跟上去,有兩個貼心的小丫頭伺候著,她放心的很。此刻她正倚著房門兒捂嘴偷笑,在她看來,小九兒醉酒并不是什么壞事兒,孩子大了,總該有些交際的,自家小九兒往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太“宅”了。
十二月,趕在年前,晚娘張羅著給粱沁將新媳婦娶了回來。
婚禮也沒怎么大辦。一來是戲子娶親,沒什么可招搖的,別看梅園戲子表面風風光光、被人捧,其實真正愿意來討杯“賤喜酒”的,沒幾個;二來,當初老大討秦琴進門兒就沒怎么大辦,若老三這兒辦的太好,便是李慶之夫婦沒意見,晚娘心里也過意不去;是以,就發了些請柬,請了些親友鄰里,鞭炮花轎的把人抬進了門。
梅長青是翌日清晨才見的“三嫂子”,人談不上漂亮,也不能算臭,中規中矩,很耐看,不過就像晚娘說的那樣,姑娘人很乖巧,也很勤快,才沒幾過天,晚娘就放心的將后廚交個她打理了。
家里人多了,也都添的是女子,熱鬧是更熱鬧了,卻也多了些不便。比如說,后院住滿了,就梅長青一個未婚男子;吃飯分桌了,女人們另開了一桌兒;梅長青清早練功也不敢在后院了,怕吵著秦琴養胎休息;也不敢衣著隨意的出門了,畢竟這個時代男女有別——
二十三“祭灶”,過小年。
晚娘早早的便采購了年貨,今年人多,東西也買的多了些。
劉府那邊的年貨,是梅長青帶人去張羅的。他沒問,但從章氏的低落中,也看的出來,先生家的兩個兒子今年大抵也不會來了。
冬日天冷,人閑暇,也攢下了銀子,都愿意出來消費。
所以,越近年關,來梅園聽戲的人不減反增,而且都出手闊綽,賞銀比往日多了幾倍。放著好錢不賺,那是傻子才干的事兒,一直唱至二十八夜里散場,李慶之才停了戲園子。
大年夜。
晚娘特地開飯早了些,一家人紅紅火火的吃過年夜飯,梅長青便帶著燕小乙和兩個小丫頭匆匆去了劉府。這是他跟晚娘商議好的,既然兩邊他都不舍,那就兩邊都過,反正也是便宜了梅長青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