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時候,方子安還能從他們的臉上看到淚痕。
回憶起之前的一些事情,再聯系今日得到的消息,方子安的腦子里逐漸的清晰和明朗了起來。種種跡象表明,先生之前一些行為都是有原因的,那正是因為周鈞正恐怕已經下定了要刺殺秦檜的決心,而且做好了失敗的可能和之后被查出來的準備。所以,他才會顯得心情焦躁,才會安排身后的事情,才會神神秘秘的和一些人來往。
方子安繼續的回憶著一些細節,突然間,他猛地在水缸之中站起身來,濕漉漉的頭發甩出一片水珠。整個人光溜溜的站在水缸里,像是個一個披頭散發的溺死鬼一般的可怕。他的腦海里像是漆黑烏云之中閃過一道閃電,一下子將一件讓他耿耿于懷難以索解的事情照的通透。
“難道說……是這個原因,先生才將我逐出門墻?難道說……先生這么做……是因為……怕連累到我?”
因為自己寫了一首詞給青樓女子傳唱便將自己逐出師門,這件事一直讓方子安深感疑惑和不解。這段時間以來,方子安一直都糾結于此,覺得事情本不該如此,覺得其中或有隱情。而現在,方子安認為自己或許找到了答案。
“一定是如此,先生三年來對我都很好,絕不可能因為那件事變將自己逐出門墻,那最多不過訓斥一頓罷了。他之所以這么做,恰恰可能正是因為他決意要謀劃刺殺秦檜的事情,他知道會有極大的風險,所以他借那件事將自己逐出門墻,斷絕師徒之間的關系,那樣的話便不會牽連到自己了。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除此之外無法解釋先生的所為。”
站在黑暗之中,方子安喃喃自語著,用手拍打著水缸邊緣,發出箜箜的聲響,情緒有些癲狂。
“老師,你是煞費苦心啊,原來你這么做是為了我好,我居然還對你生出了怨恨之意。不成,我一定要想辦法救你,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死在秦檜手里。可是……我該怎么做呢?我該怎么救你的?這件事超出了我的能力之外啊,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才好。”
方子安跳出水缸,渾身濕漉漉的在屋子里來回走動著,喃喃自語著。
……
清晨,空氣涼爽清新。這是一天之中最愜意的時候,太陽尚未升起,氣溫也還沒那么灼熱。方子安的小院里安靜的很,圍墻上的牽牛花在濃厚的綠葉之中盛開著,肥大的芭蕉葉在晨風中緩緩搖弋著,發出輕微的沙沙之聲。
小院的門突然被敲響,打破了這清晨的靜謐。
“子安兄,子安兄!”有人拍打著院門叫喊著。
方子安從睡夢中驚醒,昨晚直到四更天他才迷迷糊糊的睡著,外邊的喊叫聲讓他一骨碌爬了起來,側耳聽了聽,他聽出了來的是誰。
來的正是方子安的兩位同窗好友趙長林和錢康二人,兩人本來甚是急切,但方子安頭發亂糟糟的像個瘋子一樣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方兄,你這是頭發是怎么了?”
方子安摸了頭發自己也苦笑了起來,昨晚他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迷迷糊糊的睡了,早上起來頭發亂成了雞窩一般,一綹綹的打著結,簡直無法直視。
“莫管頭發了,你們是不是來告訴我先生的事情的?”方子安道。
“子安兄……難道已然知曉了么?”錢康和趙長林訝異道。
方子安點頭道“我知道了,昨日上午的事情是么?可惡啊。我正不知該怎么辦才好。先生遭難,我卻無能為力,正想著今日去書院瞧瞧師母如何了。”
錢康嘆息安慰道“子安兄,你莫要捉急上火,事出突然,我們也很是詫異。誰能想到周山長居然會出這種事。我和長林兄合計著,都認為山長必是冤枉的,所以想來和子安兄商議商議該怎么個應對。師母那里你不用擔心,其實……半個月之前,師母便已經被山長送回山陰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