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輕柔的雪花此刻卻像是一個個暗器,被風裹挾著抽打在臉上,疼的鉆心。而雪花鉆入衣服之中,融化之后更像是有人在用冰水往身上一點點的澆透了,從里到外,冷到了骨髓之中。
這一切就像是一場無休無止的噩夢,似乎永遠也沒有醒來的時候。
方子安的心情很復雜,一方面他很高興自己預言成真,老天果然下雪了,而且雪還不小。風雪交加之夜,完全不用擔心金兵會出現攔阻。這種天氣,金兵是不可能為了區區兩百多人的大宋兵馬而出動的。所以,盡可以放心大膽的行軍。但是另一方面,方子安卻也知道,以南方人為主的消防軍士兵們面對如此惡劣的氣候,怕是會崩潰的。雖然使團每名兵士都配備有一件裘皮風氅,用來抵擋可以預見的刺骨的寒冷。之前他們還嫌累贅,疊起來掛在馬鞍上。有的還鋪在馬兒身上給馬兒當御寒的被子。今晚所有人都按照命令將風氅穿在盔甲之外御寒。但這風氅在這樣的天氣里,怕是也不起多大作用了。這樣的寒冷除了讓人情緒崩潰之外,還會凍傷兵馬,導致感冒發燒等風寒之癥。
方子安自己倒是還可以堅持,雖然他也感到極為寒冷,但方子安是經受過比眼下更為極寒的天氣的考驗的。當年在地球上當兵的時候,他可是在海拔高達四千米的祖國西南邊陲的極寒之地執行過任務的。海拔高,空氣稀薄,又冷到零下三十多度。那才叫極限狀態。方子安身邊的很多戰友都撐不住,但方子安不但撐了下來,還和敢于挑釁的阿三國兵士進行數次肉搏戰,宰了數名阿三兵。但也就是那一次,他的身體受了損害,左手三根手指頭凍得壞死,不得不截了。他也不再適宜特種部隊服役,只能無限遺憾的帶著榮譽專業地方。
眼下這種寒冷,跟當年方子安記憶中的那種極限情形相比,那可差的太遠了。眼下這氣溫不過零下十多度了不得了。但是,方子安不能拿自己去衡量手下的兵馬,眼下的寒冷很可能會讓他們生病凍傷,這是方子安絕不愿意看到的。隊伍中已經有了幾名傷員了,再不能多了。戰死還罷了,凍死那可說不過去。
讓方子安欣慰的是,這種情形之下,眾人無人叫苦無人抱怨,所有人都在風雪之中策馬前行,沒有一人說出半句怨言。但是欣慰歸欣慰,方子安必須要吸取之前考慮不周所帶來的后果,于是在出發三個多時辰后,在抵達一處山嶺之側時,方子安下令全體兵馬進入山坡樹林中歇息,生火取暖。
對于這樣的決定,趙剛雷虎等人甚為不解,方子安只告訴他們,自己不能拿士兵們的性命不當命,再走下去,必有大量凍傷的情形發生。凍傷和燒傷一樣可怕,都是會出人命的。方子安安慰趙剛雷虎等人,以目前的天氣狀況,這場雪應該不會很快停歇。只要風雪不停,歇息恢復之后白天也能趕路,也不用擔心金兵的威脅。而且有了天光,趕路也更安全,也更加容易辨別方向。畢竟在這樣的風雪之夜趕路,連辨別方向都成了難題。
眾人也都明白方子安的擔心,確實這樣趕路實在是太危險也太艱難。其實走了三個時辰,也不過走出了四五十里地,效率也不高。人馬都有了承受不住的跡象,硬撐著怕是真要出大事。于是眾人在山林中停下,就地點起篝火取暖。所有人從馬上下來的時候,身子都是佝僂著,手腳都已經沒了知覺,眉毛胡子上掛著厚厚的冰雪。很多人都已經開始劇烈的咳嗽,為風寒侵襲的已經很嚴重了。
篝火點燃后,方子安立刻命人將車上攜帶的干姜片取出來,兌上紅糖,用大鐵鍋熬了熱熱的一大鍋,士兵們每人喝了一大碗,身子這才慢慢的回暖。戰馬倒是無恙,畢竟馬兒是一直跑動的,血液流通,身上反而出了許多汗。但這種情形下也需要烘干馬兒身上的汗,否則身體一冷,馬兒也受不住這嚴寒。
眾人忙做一團的時候,方子安端了一碗姜湯水去馬車上給史浩飲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