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盡歡而散,方子安送史浩回府,史浩讓方子安上馬車來說話,方子安知道史浩有很多疑問,于是下了馬坐進車里。
街市上燈火如晝,街道開闊。拉車的健馬的馬蹄之聲噠噠噠的敲打在青石板地面上,清脆動聽。兩側街市燈火看在眼中,像是一條流動的燈河一般。時已初夏,百姓們睡得更晚,此刻街頭還是人流如織,呼朋喚友吃夜宵逛鋪子,宛如白日一般繁華。
“此次回來,見京城氣象大不相同了。在燕京之時,看著金人的街道和百姓,感覺壓抑之極。來到我大宋臨安,卻是天壤之別。這次特別是百姓的面貌大為不同,應該是跟鏟除秦檜有關吧。”史浩微笑說道。
方子安笑道:“可能吧。秦檜一除,人人揚眉吐氣,自是心中歡喜。那老賊就像一片陰云籠罩頭頂,讓人心生壓抑恐懼。好在那一切都過去了。看著這街市,不枉我們一番辛苦。”
史浩嘆道:“是啊,想想過去半年在金國的事情,真真恍如隔世。咱們能活著回來已然是奇跡了。沒想到到了濠州,又遭遇秦檜的陷害,險些連親人們都受了牽連。子安,這一路你出力最大,也最辛苦,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做的,我卻什么也沒做,只是坐享其成罷了。”
方子安忙道:“岳父大人又說這樣的話,我不是說了么?岳父大人只要坐鎮在那里,我行事便有底氣。何況你也并非什么都沒做,每每你給的意見都很重要。”
史浩道:“罷了,不說這些了,如今云開霧散,天晴日朗。朝廷也將氣象一新。皇上已然決定退位,王爺繼位之后,便是另一番情形了。這正是你建功立業的大好時候。為何今日你卻一再推辭王爺的要職呢?你莫說你不能勝任要職,也莫說資歷淺薄這樣的話,我知道,你就算當宰相也是有這個才能的。你若覺得別人會說話,當副相,當樞密副使,這些都是可以的。為何要一口回絕?當真是淡泊名利了不成?我知道你不是那種淡泊名利之人。”
方子安輕聲道:“岳父大人,你莫非不知前番內情么?那晚我是進攻逼迫皇上退位的,現如今秦檜授首,皇上也同意退位了,但他心里的疙瘩是解不開的。皇上還有一份把柄在我手里,對我肯定更是痛恨不已。只是他不能明面上把我怎樣,但心里對我必是極為戒備。自他眼里,我便是不忠不義的亂臣賊子啊。”
史浩皺眉道:“你這想法也非妄言,皇上心里定是有疙瘩的,但是王爺要即位了,你又何必去在意皇上心里的看法?”
方子安笑道:“岳父大人是讀書人,是君子。君子眼中,天下滔滔皆為君子。岳父大人對這些人心里的東西還是不太關注的。皇上和王爺可都姓趙呢,這大宋江山也是他趙家的江山。王爺要即位了,皇上能不教他帝王之術么?皇上說是放權,但他真正放得了權么?此番做了個交易,我讓他體面的退位,他依舊不肯的。直到秦檜反了,他才不得不同意。因為若再拖延下去,秦檜要攻擊皇宮了,他便要被秦檜擒為傀儡了。我確實逼得他無路可走,那是我知道他絕對不肯退位的。我這么做之后,其實把我自己送上了風口浪尖。王爺前幾天還試探我的想法,生恐我有什么野心,我這個人比較敏感,他話語中的防備之意我聽的出來。與其被猜忌,何妨我遠離權力,這樣他也會放心些。退一步海闊天空,這便是我的想法。”
史浩詫異道:“你是說,王爺其實也有想法?不至于如此吧,王爺這個人我還是了解的,他當不至于如此陰暗。”
方子安笑道:“此一時彼一時也,一個人當王爺和當皇上的心思能一樣么?我也不是說王爺一定便會對我有什么想法。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他對我必是有防備的。我又何必讓他帶著戒心來看待我。于我而言,扳倒秦檜已經功德圓滿了。其他的事也未必非要我才能做。收復山河,振興大宋,這些事情王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