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特別豐盛,豆子認為今天一桌子菜是因為外婆從小就疼他,知道他要來幫忙曬書,一早前往菜場多買了些時令菜。
可真的是時令的徹底,桌上有西瓜皮炒毛豆、咸蛋黃蒸肉餅、絲瓜蛋花湯,外婆竟然還給我和豆子一人準備了一個蓮蓬。
古詩詞多有寫蓮的詩句,如南朝樂府《西洲曲》“采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
稼軒也寫過一首膾炙人口的清平樂。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
醉里吳音相媚好,白發誰家翁媼?
大兒鋤豆溪東,中兒正織雞籠。
最喜小兒亡賴,溪頭臥剝蓮蓬。
小溪青草,兩位老人和幾個孩童,嘿,似乎有些應景……
可我不是孩童了,豆子也不是大兒,中兒,中二倒可能還近些。
夏日的景致就是如此,絲瓜、冬瓜、西瓜,老人們也愿意出門走動。北半球的夏天對老人們更為友好,相比冬日濕冷,夏季,老人們更覺精力充沛。
梅雨季一過,的確有的是好日子。
老人們上了年紀就不怕熱,獨怕冷,冬季要是天氣陰沉,連日不見太陽,身體不好的老人就會擔心過不了冬,而一旦順利熬過冬季,老人們又會有一整年的希望。
有老人在,就算是搬了住所,生活的氣息依舊如前。
豆子吃的慢,一點不像男孩子,這也是他體型瘦長的原因吧,外公吃飯快,外婆說是年輕時候在十六鋪碼頭時養成的壞習慣。
大家一起聚餐時還看不出特別之處,要是家常便飯,外公就會加快速度仿佛沖刺般把飯吃完,然后陪大家坐一會,這時候不論怎么勸再多吃點,外公也絕不會再動一下筷子。
我暗自思忖若是豆子吃飯也能有外公這般氣勢,可能也會強壯起來。
“豆子,快吃啊,我看你在大富貴吃爆魚面的時候吃的挺快啊。”
“哦,那是因為我早點吃完可以吃你那碗。”
外婆一開始沒明白,外公倒是滿面紅光笑了起來。
“以后你就多點一份,立夏也要多吃點,你們倆都要胖點才好。”
“是是,胖點有力氣搬書,上次我們去立夏的大學擺書攤的時候就發現了,擺書攤什么的倒是不累,就算是要站好幾個小時也沒什么,麻煩的是搬書,書實在是很沉,而且不好搬。”
蕭紅描述過魯迅先生包書,說先生包一個紙包也要包得整整齊齊,常常把要寄出的書從許先生手里拿過來自己包。許先生本來包得多么好,而魯迅先生還要親自動手。
魯迅先生把書包好了,用細繩捆上,那包方方正正的,連一個角也不準歪一點或扁一點,而后拿著剪刀,把捆書的那繩頭都剪得整整齊齊。
蕭紅回憶曾和許先生私下談過,許先生說“周先生的做人,真是我們學不了的。哪怕是一點點小事。”
可見愛書之人對書是有些“規則”的,這些規則有時候不僅是對自己,對別人做的不好的地方也難免會生出幾分不滿,只是既不能說,更不能表現出來,擺攤開店,總不能不讓人家碰書、翻書吧。
其中還是有些許不同之處的,在書店時,將一本本書排列整齊,書脊朝外,越是整理齊整,越是賞心悅目,最怕雜亂無章毫無邏輯,雖然我自信大部分書在書店的位置了然于心,可難免也有記不住的,人的記憶力終究有限。
“那你幫立夏多搬搬,啊呀,你們倆都太瘦了。”外公說完,又催促豆子多吃點菜,吃慢點沒關系的。
“我覺得搬書就還好了,最麻煩的是選書,想到周末市集要選書,我就頭疼,外公,你以前去擺攤的時候會不會糾結要帶什么書去賣啊?”
“哦,這個嘛,我從來不糾結的。我讀書,但不藏書,不過書的品相還是要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