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終究沒能熬過這個冬天,新年后的一個午夜斷了最后一口氣。
臨斷氣前,妻子、兩個兒子、兩個外孫都陪伴在他身邊,他艱難的呼吸著,進氣多出氣少,臉憋得發青,把何令珍拉到自己床邊。
“我……這輩子……都被困在……自制的繭里,卻沒有……破繭成蝶的勇氣。我是個懦夫,早知如此……寧愿做個……目光短淺的鄉野村夫,安于現狀,也不會這么痛苦。”
二爺邊大喘氣邊說話,哮喘藥已經不管作用,聲音小的像蚊子叫,何令珍必須把整個耳朵貼在他嘴邊才能聽清。
大爺一家已經得到消息趕來了,看著床上面容塌陷的二爺,即便兄弟倆有過許多不愉快,沒少明爭暗斗,但臨到頭也是滿心傷懷,忍不住落了淚。
“你不要……和爹一樣軟弱,一定要……按自己的想法……過一生,堅定……自己的……信念……”
二爺在回顧自己一生的遺憾和懊悔中離去。
二爺病了多年,二太太早有了心理準備,悲傷之余尚能保持平靜,細心操辦喪事。
槐樹鄉第一個留學生去世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大街小巷,來吊唁的人很多,莊園的門檻都快被擠破了。
何令珍作為喪主忙前忙后的招待,二太太也是忙的腳不沾地。
整個莊園彌漫著悲肅的氣氛,花園中層巒疊嶂的樹枝上掛著白條,主樓廳堂掛滿白幡,大大的‘奠’充斥著一股壓迫的氣場。
吳夢的鋪子已經修地差不多了,本來準備搬走了,結果二爺突然離世,莊園忙不過來,就打消了計劃等喪儀過后再說。
大寶和小寶并肩坐在下廳房的過道上,兩只腳掉在欄桿外面,遠望著隔著花園、正對著的掛滿白幡的靈堂發呆。
兩人身上都穿著孝衣,蒼白的小臉透著深沉和恐懼。
何令珍引著幾個吊唁者從廳堂里祭拜出來,遠遠便瞧見那兩個瑟瑟縮縮的小人,歉疚地朝他們快步走去。
這幾天人來人往都忽略了他們,都忘記了他們還那么小,面對這種事情肯定會害怕,需要大人陪伴安慰。
何令珍把兩個孩子從過道上抱起來,一左一右放在腿上,溫柔的攬在懷抱里。
“天這么冷為什么坐在這里,飯吃了嗎?”
小寶靠在何令珍懷里悶悶不樂的樣子。
大寶小心的抬起眼睛看何令珍,奶聲奶氣地問道,“舅舅,你是不是很難過,心情不好?”
何令珍以為他們被自己的表情嚇到了,扯出一個溫暖的笑容,摸摸大寶的小腦袋。
“別害怕,都會過去的,就像你和小寶在一天天長大,外公也在一天天變老,然后就生病了,累了,要睡很久很久,這是很正常的事,每個人都會有這一天。不要害怕,舅舅陪著你們呢。”
大寶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充滿哀求地道,“舅舅,我可以多多干活,可不可以給妹妹肉吃,妹妹還小。”
小寶突然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像是憋了許久的害怕和委屈突然爆發,涕淚橫流,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邊哭邊叫著,“我不想吃饅頭。”
何令珍被突如其來的狀況搞得一頭霧水,也不知道怎么哄孩子,輕輕拍著小寶的背,一個勁地說著別哭別哭。
“誰讓你干活了,還不給你們肉吃?”
何令珍狐疑的冷下了眸子,以為家里有人偷偷欺負他們,不想大寶回答說,“外婆說,爸爸是因為媽媽去世太傷心了,心情不好,才會讓我和妹妹干活,只讓我們吃饅頭。外公去世了舅舅也心情不好,是不是也要我們干活吃饅頭?”
大寶和小寶雖然是一同出生的龍鳳胎,卻比尋常孩子早熟,小小年紀經歷了不少事情,心思也更加深沉。
何令珍聞言卻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