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里只要有了懷疑的火星,一片干葉都能形成燎原之勢。
何令行在制錦廠子遇到了一個送飯的中年男人,模樣粗狂黝黑,雙手粗糙,一看就是下田干活的農人。
何令行瞧見他那只不正常的右眼珠時下意識停住了腳步,然后鬼使神差的上前搭話,問他找誰。
中年男人示意了一下手里的食盒道,“我是來給我兒子送飯的,我兒子是這的管事。”
“我是這的老板,你兒子是誰?”
中年男人一聽是老板,立馬恭敬起來,熱情的握住他的手哈哈笑道,“你就是阿傳的同學吧,多謝你對我們阿傳的照顧。”
何令行腦子有片刻的空白,好半天腦子里閃出一句話——趙傳的爹是斜眼。
何令行唾棄自己的想法荒謬至極,卻又有另一個聲音不斷在心里吶喊——他們就是騙子,你這個愚蠢的傻子!
何令行恍恍惚惚回到莊園,二太太瞧他魂不守舍的樣子喊了他一聲,卻沒把他喊動,徑自回了屋。
二太太奇怪的放下手爐子,緩步跟了上去,敲響他的門,沒人應聲,直接推門進去。
“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吃午飯了嗎?想什么呢?”
二太太看他還在發呆,推了推他的肩膀,何令行像從夢游中被叫醒的人,短暫的癡傻后長長的吸了口氣,眼睛睜得老大,憋著一股子氣。
他該怎么和娘說方才他聽到了什么,錢掌柜的話像佛寺里的撞鐘聲,沉悶威嚴,帶給他的卻不是平靜,而是心驚。
何長泰生來便有斜眼,這很大可能是遺傳。
像被高僧點化的凡人,一下子福靈心至,明白了什么。
看兒子臉上表幻莫測的表情,最后變成陰沉的怒氣,心里咯噔一下,看他一下子就要往屋外沖,直覺放他出去肯定要出事,一下子擋住了門口。
“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那個賤女人……”
何令行脫口就要怒罵,一下子又說不出口了,這么屈辱的事他怎么說得出口!
二太太敏銳的感知到了什么,試探的詢問,“是王貞知做什么了?”
“她……”何令行嘴唇不停的抖,卻怎么都沒法把后面的話說出來,手臂高高舉起,像是隨時會爆發的猛獸,最后卻只能對著空氣無力一擊。
二太太了解自己的兒子,性子沖動,在氣頭上什么事都做得出來,強勢的把他堵在屋子里,不放他出去。
二太太大概已經猜到了是什么事,心里也是堵得慌,卻保持著鎮定,想了一會道,“你今兒不能呆家里,等你冷靜下來,好好和我說是怎么回事。”
何令行正沖動,現在和王貞知碰著肯定就鬧開了。
二太太把何令行帶回了娘家,給胡爺交代了兩聲,可能在娘家住幾天,其他什么也沒說。
二太太的娘家姓蒲,高堂不在,只有一個親大哥,和大嫂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
她極少回娘家,甚至少出門,因為她有一雙難走的小腳,姑娘時期因這雙極秀美的小腳,提親的人都跨破了門檻,最后不出所料的嫁入了大財主何家。
大多時候都是蒲家人上門去看她,今兒難得見她回娘家,整個蒲家都熱鬧起來。
蒲家人做了大桌菜,熱絡地招呼著妹妹和外甥吃菜,兩人卻都精神不濟,心事重重地樣子。
飯桌上大家也沒多問,飯畢后,將孩子們打發出去,幾個長輩才坐下來詢問。
何令行難堪地將事一說,三位長輩都是義憤填膺,滿臉怒氣。
“這么不要臉的女人我還是頭一次見,就該拉去浸豬籠。”
蒲夫人是個脾氣火爆的人,這一嗓子房頂都快振飛了。
“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