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理了。
就是現代人朱翊鈞見識了潞王殿下的這方下巴,也不由被唬得愣了一下。
——他朱翊鈞活了兩輩子,還沒見過能如此理直氣壯地把“特權”當成“王法”的人。
“四弟,你這不算經商啊。”
皇帝緩了一緩,才開口道,
“你這是占老百姓便宜嘛。”
朱翊镠回道,
“皇上,您這話就沒道理了,這天下是太祖皇帝打下來的,群雄逐鹿就是為了分食鹿肉嘛,這是天道有常,怎么能叫占便宜呢?”
“真占百姓便宜的是申時行他們,百姓有甚么牢騷,多半是壞在那些士紳身上。”
“臣以為,皇上若要收服民心,最必要的就是抄貪官的家、取士紳的命,反正我大明有的是人要當官,真殺上幾個也不算可惜。”
朱翊鈞點了點頭,心里頓時就原諒了朱翊镠口中先前的那些掛洋旗的大明海商。
海商們掛洋旗,確有一番不得已,在船上掛上一面旗,就可以獲得不被人任意宰割的基本權利,尋求對人民負責的政府和軍隊,這簡直是全天下最劃算的生意。
當然大明肯定也有堅持不掛洋旗的海商,譬如后來的鄭芝龍。
鄭芝龍的解決方法比掛洋旗更簡潔一些,他直接入了洋教,改了洋名,娶了日本老婆,倘或放在現代,定能算得上是一個合格的“世界公民”。
大明的營商環(huán)境如此,怎么能怪海商不愛日月旗呢?
“朕不是怕殺人。”
朱翊鈞強調道,
“朕富有四海,若是僅缺那賬面上的一點兒銀子,東挪西補得怎么都該湊上了。”
“若差百十萬兩,朕問都不問,差三百萬兩,朕說那是情有可原,就是差五百萬兩,明年秋決時,朕無非是勞動著多畫幾個圈。”
“可要是差了一千萬兩、一萬萬兩,四弟,你說這是能靠殺士紳解決得了的嗎?”
潞王當即就給皇帝算了一筆賬,
“臣以為沒甚么解決不了的,我大明子民四萬萬人,就是皇上缺那一萬萬兩,分攤到天下人頭上,每個人才出四兩銀子。”
“但倘或皇上將洋人放了進來,其實放進洋人也無妨,我大明國富力強,哪國的洋人來了都不怕。”
“臣換個更具體的說法,若是皇上將洋人的那套規(guī)矩放進了我大明來,代替了中國的天道,那這原本能分攤到每個人頭上的銀子,才真是收不上來了。”
不得不承認,朱翊镠的擔憂并非全是空穴來風。
后來晚清的敗局正是朱翊镠這一番言論的最佳映照。
帝國的統治者既不敢全然放中國人走出去,也不敢將洋人的規(guī)矩全放進來。
既要維護自己在帝國中的特權與統治,又時刻畏懼自己的統治被外來文明所逐步瓦解。
朱翊鈞笑了笑,道,
“既然四弟先前說朕是圣天子,那朕又怎么會怕被洋強盜壞了大明稅基呢?”
朱翊镠淡笑道,
“皇上若不信臣所言,臣也只是白說一句罷了。”
朱翊鈞道,
“朕耳聽為虛,四弟卻是眼見為實,虛不勝實,朕自然相信四弟。”
朱翊镠笑了一下,道,
“皇上圣明。”
朱翊鈞又道,
“出海的事,朕就不勉強四弟了,不過這宗祿嘛,到底還是要削減的。”
“四弟哪日要回心轉意了,也不必再問老娘娘了,直接遞了奏疏上來就是。”
朱翊镠笑了一笑,連他那副寬肩都跟著聳了一聳,
“皇上可真是對臣寄予厚望啊。”
朱翊鈞回道,
“朕是對海貿寄予厚望,四弟,你現在是不知海貿的好處,待永年伯和鄭國泰有了成果,你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