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那烏香的蹊蹺之處,就是不愿與李氏一族為敵。
“遼東官牧的問題可比陜西還大,李成梁的那支李家軍,每年吃了太仆寺多少俵馬銀啊,這件事可不能細究?!?
范永星道,
“可若是咱們一直看著建州在遼東坐大,卻不向皇上稟報的話,皇上豈不對爹更加著惱了?皇上雖然對遼東的情況有不少獲取信息的途徑,可既然錦衣衛找上了爹,爹總不能一直無所貢獻罷?”
范明道,
“要說抑制建州坐大,我也是盡力而為過的,若是那龔正陸能聽懂我上回對他說的話,他便一定會勸他的淑勒貝勒遠離撫順馬市。”
“而女真部落的強大靠的是甚么呢?無非就是朝廷頒發的那些貿易敕書,若是建州對撫順馬市起了疑心,他們對哈達、葉赫這些持有貿易敕書的主要部落的兼并之心便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強烈。”
“倘或建州的經濟搞不上去,又不能通過戰爭源源不斷地掠奪其他部落的財富,那努爾哈齊又能靠甚么收買人心呢?即使建州想同咱們漢人一樣發展屯田,那女真人一下馬成了農民,想要再上馬可就難了?!?
范永斗忽然開口問道,
“既然建州不想再過于依賴撫順馬市,那努爾哈齊又如何會愿意與葉赫部聯姻呢?”
范明道,
“婚約嘛,他們本來就有婚約?!?
范永斗疑惑道,
“可萬一那努爾哈齊當真有吞并女真諸部的野心呢?”
范明嗤笑一聲,
“我雖不知他是否有吞并之心,但我知道他絕無吞并之力,除非那努爾哈齊能另辟蹊徑,否則按照建州今日的態勢,即便周邊有其他女真部落歸順于他,沒了撫順馬市這項經濟來源,歸順的部落越多,對建州的負擔就越大?!?
“要單靠努爾哈齊一個人,是絕對養不活那么多張嘴的,他那套效仿太祖爺的‘旗軍’體制,必得有一個龐大的經濟體在背后支撐才能運轉得起來,不管這個經濟體是農業也好,是商業也罷,總歸得有一個經濟體在那兒。”
“而建州一旦與朝廷離心,不再信任撫順馬市,那努爾哈齊麾下的所謂‘旗軍’則定然形同虛設,所以我篤定,如果那努爾哈齊不能在短時間內找到另一個賺錢的法子,建州必定不戰自潰?!?
范永魁感嘆道,
“如此看來,爹上回按圣旨去撫順馬市賣烏香,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范明道,
“算不得甚么用心良苦,我不過是給建州多設了一個高點兒的檻,我若是當真聽皇上的,把烏香順當賣出去了,如果使得建州女真成癮,李氏一族則必定會記恨于我?!?
“那么不須等到今日皇上在馬政上推行投票,李成梁的那些徒子徒孫在邊鎮守將的位置上抓住任何一件事,都能置我范家于死地?!?
“而今日我給建州設的這個檻,既是完成了皇上給我的使命,又給建州提了個烏香有毒的醒,兩方的面子我都顧全了,即使往后建州再次坐大,任誰也不能在這件事上挑我的錯兒。”
范永星欽佩道,
“左右逢源,爹,您真是太厲害了?!?
范明道,
“不算甚么左右逢源,無非是夾縫求生罷了,我想過了,這調養胡馬的生意縱使再難,咱們家也要堅持做下去,皇上推行的投票,既不能解決錢的問題,也不能解決馬的問題,頂多勾連出一些官的問題。”
“而無論哪些人上來當官,邊鎮總是缺馬,守將總是要買馬,這一樁事它是絕不會變的,若是因為皇上在馬戶中間一搞投票,咱們就舍了給邊鎮守將養馬的生意,那就是舍本逐末,縱使現在看起來不虧本,將來也是要后悔的呀?!?
范永魁和范永星同時應道,
“是,爹說得是?!?
范永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