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噯,三弟這個主意倒是不錯,只是我卻疑心,這官督商辦對咱們商人,會不會是一個圈套?”
范永魁疑慮道,
“這官員監督商人做生意,賺錢了是皇上英明,商人則自然要勻利于朝廷,可要是虧本了呢,當官的甚么責任都不承擔,反過來說是皇上太過縱容資本作祟,別說讓朝廷彌補損失,就是不追究商人的罪行,咱們都要說一聲阿彌陀佛了。”
范永星比較現實主義,
“我是覺得,倘或那輪船招商局當真是甚么能賺大錢的美差,哪里還輪得著讓咱們商人慢吞吞地商議要不要投資?宗室、宦官和士大夫早就搶破頭了。”
“再說,這漕運改海運本就牽涉甚廣,哪里是咱們一介商人能輕易斡旋得了的?這漕運里的學問可大著呢,且不說宦官勛戚如何牟利,就單說走私這一項,爹,前任宣府巡撫、山西總督吳兌您還記得罷?”
范明接口道,
“記得,記得,就是能讓鐘金夫人隨意出入居室的那個吳兌嘛,咱們沒本事學他,范永星你也別說他。”
范永星道,
“也就吳兌死了,我才敢張一張這個嘴,要論徇私利己,誰也比不過當官的,同當官的比起來,咱們商人那都是砧板上的爛魚。”
“據我所知,那吳兌和新建侯王陽明是兩世聯姻,吳兌的第三女嫁的是王陽明的嫡長孫新建伯王承勛,吳兌的嫡子吳有孚的長女嫁的是王陽明的嫡曾孫王先進,吳有孚的第四子吳孟文娶的又是王承勛之女,這是姑表親上加親啊,而吳有孚的次子吳孟登娶的是現任禮部尚書朱賡之女。”
“現在總督漕運的雖是舒應龍,修整河道的是潘季馴,可漕運總兵卻一直是由新建伯擔任的,他們這兩家勾結起來,從南方走大運河運貨牟利,誰敢去查?這樣的人家在整條漕運路線上占比多少,誰又敢打這個保票?”
“我之所以提吳兌,就是覺得這個輪船招商局不靠譜,皇上自己都改不了海運,反要教咱們商人幫他去改,商人哪有恁大本事咧?所以大抵啊,這就是個斂財的圈套,否則皇上這個官督商辦的詔旨下發至今,響應者豈會寥寥無幾呢?就是大家都知道其中利害嘛。”
范永斗這時又開口道,
“就是因為幾乎無人響應,爹這時候第一個投資,皇上才會感激于心啊。”
范明聞言,“呵呵”笑了兩聲,道,
“感激就不必了,這出頭的椽子先爛,我做十分,皇上能記得我一分好,我就心滿意足了,別我出了錢去投資那吃力不討好的輪船招商局,皇上不但不記咱們家的好,還覺得是給咱們家白撿了一個大便宜,覺得咱們能靠海運賺錢是受朝廷恩惠,那我可真是百口莫辯了。”
范永魁道,
“這簡直是一定的,而且這海運還關系到給京城轉運漕糧,漕糧的倉庫都由太監負責看管,等于誰接了這樁生意,光給皇上和勛戚賺錢不算,還要擺平那些貪得無厭的太監,這一層層苛剝下來,咱們自己還能剩下多少?怕是虧得連本都補不回來了罷?”
范永斗道,
“販馬給邊鎮不也是一邊虧本一邊賺錢?
范永星道,
“反正除了要求捐錢的時候,商人就是干甚么都錯唄,咱們干嘛要給自己找這個不自在?”
范永斗想了想,道,
“因為我發現皇上近來似乎格外重視洋人。”
范明“哦”了一聲,道,
“你說的是近來從四夷館翻譯流傳出來的那些西書罷?那沒甚么了不得的,武宗爺當年幾個月就學會了佛郎機語,和洋人使者對話連翻譯都不需要,結果不還是爆發了屯門之戰嗎?”
范永斗道,
“武宗爺那會兒是沒和洋人交戰過,要是交戰過了,劃定了地,皇上還對洋人如此厚待,那這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