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可是皇上不是已經在猜忌李氏一族了嗎?假設……”
陳蠶接口道,
“假設皇上確實因此奪了李如柏的職,提拔了浙系將領擔任薊鎮南兵的副總兵,雖然我知道這種假設概率不大,那我也不贊同這么做,我大明開國以來所有入流武官皆為世襲,即使皇上有心變革軍制,但此事絕不能發端于浙系南兵,否則就是令戚家軍被動與九邊所有武將為敵。”
“更何況,吳兄,咱們都是當爹的人了,我同你說句掏心掏肺的話,我覺得像將官這種職位,子承父業是應當的,尤其現在各將都養家丁,這真金白銀馴養出來的家丁不傳給兒子難道白白送給外人嗎?”
“李如柏雖然在各方面都比不上戚少保,但是也沒犯過甚么十惡不赦的大錯誤,還沒完全到德不配位的地步,人家祖上努力了,現在兒子跟著吃點喝點享受點我覺得這是人之常情,我兒子我將來也希望他能像李如松、李如柏一樣站在父輩的肩膀上輕輕松松就能指揮千軍萬馬,為我大明立下不世戰功。”
“你方才說公田下債臺高筑,私田下豐衣足食,我現在說的也就是這個道理,和文官比起來,武官的地位本來就已經不高了,可我大明為何還有那么多九邊將士愿意為了國家拋頭顱、灑熱血呢?除了愛國,對,我覺得愛國和為子孫打算并不矛盾,要是武職不能世襲、不能傳給兒子,哪有那么多人被欠著軍餉還愿意豁出性命和去守疆衛國?”
“我這人沒甚么文化,說話比較粗,不像文官能頭頭是道地引用許多圣賢之言,但是人心自古同,這傳宗接代的弱點是萬眾一致的,吳兄,我將心比心地問你一句,今天我們用投票把李如柏選下去了,明天咱們自己的兒子繼承了咱們的武職,同樣被其他士兵選下去了,你難道還覺得投票選官是個好辦法嗎?”
吳惟賢沉默不語,陳蠶著實是切中了人性中的軟肋。
穿越者朱翊鈞總覺得薊鎮南兵合該對李如松、李如柏這樣的將二代心懷不滿才對,事實上大明的武官世襲制度傳承了兩百多年,武官們早就形成了自己內部的一套升遷法則。
在陳蠶眼里,李如柏雖然不是他兒子,但是在世襲立場上勝似他兒子。
他內心早已接受了這樣一套規則,大明出名立功的武將都不是靠一代人就能在九邊軍鎮站穩腳跟的,得一代一代地慢慢往上熬,熬過三代總能走運出一個李成梁、戚繼光。
我陳蠶不是將門出身,所以怎么立功都不可能當上總兵、都督,我認了,反正這里也不是單我一人升遷困難,不過我可以用這些軍功替我兒子熬著,熬到我孫子、曾孫那一輩,總有可能當上總兵,我大明的武官兩百多年都是這么熬過來的,為了兒孫大家都無有怨言。
可現在你告訴我可能出臺一種制度,讓我前邊的這些功夫都白熬了,我的兒孫不能像李如松、李如柏那樣靠父輩當上高級武官了,那你教我如何能支持你呢?
即使你能說服我支持了你,那你能保證你可以說服九邊每一個想讓兒孫世襲職位的武官嗎?如果你立不下這樣的保證,你不就是等于在讓我與這些世襲武官成為對立面嗎?
“而且我覺得,像投票民選吏這種制度,在大明是注定不能長久的,即使能實行下去,也是在特定的幾個小群體內。”
陳蠶繼續道,
“皇上搞這個甚么投票,當然可能確實是因為了解到馬戶生活困苦,馬價銀負擔沉重,但我覺得更多的,還是因為皇上覺得底下人有事瞞著朝廷了,想弄出點改革不想讓自己變得閉目塞聽。”
“要我說,搞的這個投票必然沒甚么用,過個一兩年,就同太祖皇帝在時的屯田軍戶一樣淪為形式了,退一步講啊,即使投票起了些作用,那也是微乎其微的,倘或皇上想推廣這個投票,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甚至不是朝中文官,而是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