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成為了山陰吳氏與毛文龍東江勢力明爭暗斗中的關鍵一環,成為了除了袁崇煥之外,毛文龍命喪東江的一大潛在誘因。
萬歷十六年的九月離這些重大歷史事件還太遠,于是吳惟賢以為自己講的是一個小人物的故事,陳蠶也以為自己聽的是一個小人物的故事。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悲歡與算計,陳蠶現下就不免有些算計,他覺得靠一樁未曾被揭發的托關系謀職事件還不足以建立甚么深情厚誼,利益鏈上的環節太少,總教他有些不放心,
“那這樣說來,這個吳大斌同他們山陰吳家正支嫡系的關系并沒有那么深啊,他能跟吳有孚說上話嗎?”
吳惟賢認真回道,
“倘或說的是升官走路子的事,那確實還真不好說,但若是此事關乎漕運,那就一定能說得上話。”
陳蠶奇道,
“你就那么肯定?”
吳惟賢笑道,
“我大哥跟我說得嘛,你想啊,山陰吳氏的老家原本在紹興,他們家在南方的姻親可比遼東多得多,既然都是半生不熟的同族親戚,這吳大斌當時為何不去南京找王承勛,何苦非要北上到人生地不熟的遼東來呢?
陳蠶點頭道,
“這事確實有些奇怪。”
吳惟賢道,
“真說稀奇倒也不稀奇,用我大哥的話說,那山陰吳氏是草蛇灰線伏延千里,皇上去年才想起來要開海貿,吳氏卻比皇上想得還早一步,一有機會就趕緊讓自家族人安插到關鍵位置上,進退得宜,有錢一家人一起賺,那廣東、福建的海商是錢生錢,他們山陰吳家是權生錢,堪稱技高一籌啊。”
陳蠶不禁追問道,
“甚么‘權生錢’?你仔細說說,我怎么沒聽懂呢?”
吳惟賢解釋道,
“說白了,就是走私,從南方經大運河到登州,再通過中朝邊境的鎮江抵達朝鮮和日本,基本上就是這么一條路徑,而新建伯王承勛現為南京協同守備兼掌南京后軍都督府事兼理紅盔將軍又任漕運總兵,吳兌一家既已與他聯姻,那只要再把家族中人安置在遼東、鎮江和登州的關鍵位置上,這個貿易網不就等于全線打通了嗎?”
“這個吳大斌放著南京不去非要北上來薊遼,本來就存著在遼東建立關系網的愿望,他們與咱們還有點不一樣,咱們主要還是想著多為朝廷殺賊立功,而他們當官,就是想借著家族發財。”
“我后來聽我大哥解釋才明白,為何這吳大斌有著一個薊遼總督的親戚,卻甘愿在東寧衛當一個不起眼的小官呢?道理很簡單,對他們而言,當官只是手段,賺錢才是目的,官當得怎么樣他們都無所謂,錢賺不了才是大問題。”
“據說,像吳大斌這樣的人在山陰吳氏里還不止一個,我聽說還有一個吳宗道,是這吳大斌的族侄,在遼東很會活動,上上下下都能打點關系,如果單純從利益角度出發,皇上要開海、要搞投票,山陰吳氏的受損程度可比我們薊鎮南兵大得多了。”
“我聽說皇上邀請民間海商投資加盟朝廷開設的輪船招商局,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皇上想在山東半島開通膠萊河,又苦于山東連年災荒,地方上撥不出銀子,廷綸兄你想想,膠萊河若是一開通,海運若是一施行,這從大運河到登州的漕運路線不就等于頓時灰飛煙滅了嗎……”
陳蠶接口道,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倘或這個吳大斌還在東寧衛,我去想辦法聯系他也不難,只是有一點我心里挺過意不去,明明是我們當官的想保住自己的利益,卻把最累最辛苦的漕工推到沖突前線,這是不是有點不大地道啊?”
吳惟賢正色回道,
“不,廷綸兄,我覺得我們千萬不能這樣想,我覺得無論是支持一個政策,還是反對一個政策,咱們都要從自身利益出發,因為朝廷任何一個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