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翊鈞內心感嘆,難怪自己在現代的時候總是聽到政府一再強調,領導工作要深入實際,深入群眾,堅持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
果然罷,封建特務統治不得長久,再建十個東廠,再招收十萬太監,也不及一個深入基層的范明,也怪不得八大皇商待皇太極一上臺就迫不及待地向滿清表忠心去了,人家從一開始走的就是群眾路線,群眾都知道大明已經日薄西山了,就崇禎皇帝還在紫禁城里幻想著重振朝綱呢。
晉商真無愧是明清兩朝最接近現代經濟形態的商人集團,早在資本主義興風作浪前的萬歷年間就參透了“資本無國界”的道理,倘或滿清不是個與朱明半斤八兩的封建政權,八大皇商的那一把說不定還真是賭贏成了大資本家了。
“你先起來坐下罷。”
朱翊鈞深度展現了一個現代領導重視基層意見的優良作風,
“這漕工糾集,總有緣由,你可知此事事起何處?”
鄭國泰慢慢站起身來,鄭貴妃頓時松了一口氣,她掏出帕子,一面給鄭國泰拭面,一面安頓鄭國泰坐下,看上去既是心疼自己兄弟,又是唯恐御前失儀的罪過落到鄭國泰頭上。
鄭國泰的一張俊臉依然是好看得無懈可擊,即使眼淚鼻涕一大把,也不妨礙他那臉上一塌糊涂得好看,
“臣聽那范明說,是因為漕工們聽說了朝廷改革馬政,馬戶們都能投票選吏,又因覺得漕運改海運甚是不公,于是想糾集起來反對開海。”
鄭國泰的眼睛被帕子擦得紅紅的,
“皇上,臣這差事委實沒法兒干了,再干下去,延誤了京運白糧的運送,那臣的罪過可就大了!”
鄭貴妃也替鄭國泰著急,但她是領教過朱翊鈞當初開海時的決心的,于是聞言忙周旋道,
“雖說此事關系不小,卻也不是你一人說不干就不干的,怎么說也該先知會永年伯和武清侯一聲,皇上日理萬機,難道就偏照顧你一人獨享清閑?”
朱翊鈞不管鄭家兄妹如何擔驚受怕,搪拖塞責,只是兀自穩定心神,認真問道,
“這百萬漕工的訴求,就只是讓朝廷停罷海運?”
鄭國泰吸著鼻子點頭道,
“都是打著要與馬戶同工同權的旗號,這群刁民,竟是半點不能體恤皇上苦心。”
朱翊鈞相當靈醒,一聽之下就抓住了鄭國泰話中那藏頭露尾的重點,
“朕的苦心?你的意思是,那漕工也想像馬戶一樣投票?”
這回鄭國泰便只是點頭,不敢再說話了。
朱翊鈞這下明白為何鄭國泰方才只說“糾集生亂”,不道“糾集造反”了,這投票的主意是他這個皇帝提出的,倘或漕工要求票選是“造反”,那將他這個皇帝的顏面又置于何地呢?
“這訴求很正當嘛。”
既然鄭國泰沒說“造反”,朱翊鈞當然也不會硬要定性成“造反”,鄭國泰說“造反”后頭還可以翻案,他要一說“造反”,那鐵定就是要出動官軍鎮壓漕工了,他朱翊鈞還沒那么無恥,自己制定的政策剛剛出現了一點兒偏差,就把罪過都推到無辜百姓身上,
“這個漕工要求投票,朕是絕對贊成的,你怕漕工糾集生亂,朕不怕,別說百萬漕工,就是來他個千萬朕也不怕,你覺得這個漕工得了選票就能把天翻過來,朕看著就不是那么回事兒。”
“朕記得天順、成化年間,湖廣山區那兒有兩個流民,一個叫劉通,一個叫李原,家鄉鬧災活不下去了,就跑到山里靠墾荒開礦生存活命,但當時湖廣一帶設有山禁,不許逃來災民入山,當地的小吏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接到命令就強迫人家搬家。”
“劉通和李原占著的那個山頭的農民就說了,你拿根長棍子去撥樹上雀兒的巢,把它搞下來,雀兒也要叫幾聲,知縣老爺你也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