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會和咱們想的一樣,把過錯推到招募來的徽商頭上。”
“譬如啊,說這徽商左右逢源,一個買賣做兩次生意,同時認領南京兵部和清江船廠部價,南京兵部只是照章辦事,都是那些奸商私賣木材,就算實物和賬面對不上號,也是這些奸商故意拖延所致,反正借口多得是。”
魏忠賢問道,
“可朝廷若是這樣辦案子,往后還有哪個徽商敢來投認招買木材的生意呢?”
孫暹笑了起來,
“那可多了,只要這木材生意能繼續做,就有商人能接著來,商人有甚么可怕的?朝廷是不會讓商人壟斷一個行業的,到頭來都是朝廷賺錢,那商人們啊,還生怕自己和朝廷站的不是一邊兒呢,你就別替朝廷操這份心了。”
魏忠賢點了點頭,
“噯,也是,除了婊子的生意,這其他行業,朝廷都能壟斷。”
孫暹道,
“所以這條罪治下來還是比較容易的。”
魏忠賢又問道,
“那皇爺還要求將新建伯這個爵位換個人來繼承,可是又不能否定王守仁生前的那些成就,這又該如何是好呢?我聽田義說啊,這心學的門生多得是數不勝數,還有不少是在職官員呢。”
“另外,我聽說那張居正生前就打擊過心學,現在張居正已經倒臺了,皇爺如果要再打擊張居正當年打擊過的學說,那……皇爺的面子又往哪兒擱呢?”
孫暹回道,
“心學肯定是不能打擊的,不說別的,這學問的問題是那些清流的強項,咱們不懂,最好不要隨便就否定那些文人弄出來的學說,不過呢,這總體的不能否定,不代表個體的也不能否定。”
魏忠賢問道,
“這是甚么意思呢?”
孫暹回道,
“咱們不能否定心學,但是可以否定信仰心學的某一個人,并且從這某一個人身上發散開來,從而倒過來推定,心學對大明會造成危害。”
魏忠賢問道,
“這能有用?恐怕不能服眾罷?”
孫暹笑道,
“普羅大眾本來就是很盲從的嘛,朝廷說一個人對社會有害,誰又敢能保證這個人從現在到往后都不會生亂呢?”
“再者說,這專司治學而不出仕為官之人,多少有些特立獨行,這種人自詡滿腹才情,超然度外,以為自己是不世出的天才,世間絕無僅有的大徹大悟之人,因此一定會有狂悖之論。”
“你只要在心學信眾里找到這么一個人,甚至他都不一定要跟王守仁扯上甚么關系,我們就可以說,這王守仁在時的心學是真心學,王承勛現在傳承的心學是假心學,既然違背了祖宗的意愿,那這新建伯的爵位自然可以換一個人來繼承。”
魏忠賢低頭想了一刻,忽然放下勺子一拍大腿,道,
“還真有這么個人!我在秦淮河上聽說啊,那湖廣麻城芝佛院中,有一個半僧半俗的假和尚,他的名字叫李贄,是嘉靖三十一年的舉人,因為不去參加會試,于是只當過一些小官,升到云南姚安知府的時候,就棄官治學去了。”
“據說這個李贄雖然剃發為僧,但既不受戒,也不參加僧眾的念佛誦經,只是要么寫書,要么講學,聽他講學的人是絡繹不絕,三教九流,甚么人都有,您說,這個李贄,算不算得上是一個怪人?”
孫暹“嗯”了一聲,道,
“這人是夠怪的,不過你得搜集一些他的言論,他寫過甚么,哪些詞句會冒犯到朝廷,你得仔細呈給皇爺。”
魏忠賢笑道,
“其實南京市面上倒有他寫的幾本書,只是我這人沒甚么文化,怕買到甚么犯忌諱的禁書,連累了您。”
孫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