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受了這一委任,心下自是忐忑。
他退下后,卻并未立時去協(xié)恭堂找孫暹,而是去了乾清宮后廡的青霞軒求見李氏。
李氏聽聞是魏忠賢要見她,不覺一笑,忙允了人進屋來。
魏忠賢一進來,先是一番跪拜見禮,爾后自懷中掏出一方絹帕,呈到李氏跟前,
“李娘娘上回賞了奴婢的一方帕子,奴婢得皇爺吩咐,便去廣惠庫那里為李娘娘揀了一塊新的,這時得了空閑,便捎帶著替李娘娘送過來。”
李氏“哦”了一聲,隨意伸出一只手去,順勢就接過來要細瞧。
倒是她旁邊的宮人見狀輕咳一聲,低聲提醒道,
“娘娘,這皇爺有賞,您得謝恩。”
李氏愣了一下,伸出去的那只手當即僵在了那里,少頃,她才開口道,
“咳,上回謝過皇爺了。”
李氏縮回了手來,朝那方帕子上下打量了幾下,又道,
“皇爺不會介意的。”
魏忠賢立時上前一步,將帕子輕飄飄地擱到李氏先前伸出那只手上,
“是,是,奴婢上回親眼瞧見娘娘謝恩,再者說了,皇爺寵愛娘娘,如何會計較這些細枝末節(jié)?”
李氏抬起眼來瞟了魏忠賢一下,忽然笑了一笑,好像是稚童小兒發(fā)現(xiàn)了甚么有意思的新游戲一般,她側(cè)過臉去,朝屋內(nèi)眾宮人道,
“還是李進忠有眼色,有這么個人陪我說話,也不必你們伺候了,你們且先去外頭候著罷。”
眾宮人聞言自是退下。
待宮人退盡后,李氏方用另一只手拎起帕子,左轉(zhuǎn)右翻地看了一遍,道,
“李進忠,你打的甚么鬼主意,現(xiàn)下盡可與我說了。”
李氏實際上比朱翊鈞還要瀟灑一些,她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對生命沒甚么思想包袱。
朱翊鈞要是危在旦夕了,他或許還會遺憾一下自己終究沒有成功引領(lǐng)大明走上民主化道理,李氏現(xiàn)下就是死了,無非就是覺得自己死得不大痛快,跟上輩子一樣窩囊。
所以李氏看到魏忠賢現(xiàn)下的這些舉止動作,她便只覺得可樂,就好像小童拿放大鏡燒了螞蟻,然后看到螞蟻在自己鏡面下慌得團團轉(zhuǎn)得那種可樂,李氏心里待魏忠賢的態(tài)度就是這樣冷冷的。
不過她卻也沒有一下就打發(fā)老魏出去,畢竟古人魏忠賢為她這個現(xiàn)代人解悶還是合格的,萬歷朝的魏忠賢在李氏眼里真是一開口就透著一股荒誕幽默,用現(xiàn)代人的話來說就是很有“節(jié)目效果”。
魏忠賢卻斂了容色,退后一步,放輕聲音道,
“奴婢是想告訴李娘娘,娘娘先前的‘菜戶’,奴婢們已然捐資安葬了。”
李氏怔了一怔,才想起魏忠賢說的是她這具身體先前的那個對食,一時竟不知該作何表示,只得道,
“……多謝你們,你們有心了。”
魏忠賢忙接道,
“奴婢們都是一樣的人,相互幫襯是應(yīng)該的。”
倘或這句話是說給朱翊鈞聽的,朱翊鈞必定會當即心軟,覺得老魏還是有那么點兒階級團結(jié)意識的,不算是無藥可救。
不料現(xiàn)下聽了這話的是李氏,她卻心下冷笑,暗道,誰跟你是一樣的人?我在現(xiàn)代會的那些本事,用的那些現(xiàn)代科技,你這輩子怕是聽都沒聽過,見都沒見過呢。
“是了,該賞。”
李氏將那方帕子往桌上一擲,不輕不重地朝魏忠賢斜了一眼,道,
“你做了這等善心事,我自是該賞你,你說你想要甚么,我著即派人去取,總不能白白浪費了你的好意。”
李氏此言一出,分明是表示自己與他主仆有別,魏忠賢哪里還不知道她的意思,他表面賠笑,暗地里卻哂她裝腔作勢,一朝攀龍附鳳就再不認從前,
“娘娘說得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