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夏芒新得了兩頭活鹿,莫辭瞧著高興,便特命人前去江家下了拜貼,說是邀承國公父子前來同食鹿宴。
承國公巡營去了,只江懷信、江懷宇兄弟倆應了邀。
兩人騎著馬悠哉行過熙攘大道,瞧著街邊喜笑叫賣的小攤,及成群稚童的追逐嬉鬧,兩人心下是萬分通暢,連平日不茍言笑的江懷信唇角也留滯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揚意。
眾人皆懼戰場上的殺聲震天、火光彌眼,只當殺伐果敢的大將軍皆是天生癡愛血腥的惡人。
殊不知,所謂“惡人”或許也有一份所屬柔意。
“我去前邊鋪子買些茯苓糕,木槿愛吃。”江懷信拉了拉韁繩。
江懷宇應下之際面上掃過幾分嫌惡,“還是我去罷,你每次都揣懷里,送到木槿手上都擠變形了。”
江懷信“……”
江懷信雖不善言辭,心底卻真真是疼愛這個妹妹。
每次將糕點揣懷里也只想著,如此一來,送至妹妹手里尚有微微余溫,也算是吃了口新鮮熱乎的,沒承想竟還遭了嫌棄。
江懷宇不曾留意江懷信眸中失落,踢了踢馬腹便慢步行至糕點鋪子門前。
置下銀錢,“茯苓糕,替我多包兩層。”
在等小廝打包之際,身邊一對嬤嬤正閑聊,聽著似涉及朝堂之事,江懷宇順便聽了兩耳朵。
只見身著土黃色布衣嬤嬤滿臉不可置信,“張元緒將軍真真這樣硬氣,連伯爵府的示好都敢拒?”
灰布衣嬤嬤輕嗤一聲,“你還當什么新聞呢,莫說伯爵府,當初昌順候府籠絡,他不照樣沒給正眼!”
土黃布衣嬤嬤嘖嘖兩聲,似在惋惜,“這張將軍倒真有能耐,聽聞頭些日駐守邊疆之時便是他出謀劃策擊退了敵軍。倒是有才干,可惜就是心眼兒忒實了些!”
灰布衣嬤嬤輕嘆了兩聲,“誰說不是呢,當初這么些給他遞橄欖枝的,人家愣是不肯。不然,以他的能耐怕是早已出人頭地,何至于攬著這么多軍功還只做了個偏將軍。”
土黃布衣嬤嬤點頭稱是,惋惜稍刻又轉臉笑道“不過咱們大煜素來重用武將,有用之人必有出頭之日。總用不著咱們老婆子擔憂。”
“……”
“您的茯苓糕,請拿好!”小廝將桑皮紙包好的糕點送至江懷宇眼下。
江懷宇接下,兩目意味深長地掃過嬤嬤才起步而去。
嬤嬤聊的起勁,也不曾留意江懷宇的目光。
“你去查查這個張元緒,看能否堪用!”待行遠了,江懷宇低聲吩咐著貼身侍從。
侍從低應一聲便騎馬往另一方向去了。
江懷信跟上前來,目光從遠去的侍從身上收回,“怎么了?”
江懷宇笑了笑,“你可知張元緒?”
江懷信若有所思地沉滯稍刻,搖頭,“從無交道,沒太多印象。”
江懷宇笑著抬手晃了晃手里糕點,“我也是方才聽了這名,聽聞是個實心眼的人。”
江懷信沉哼一聲,雙目定定望著前頭,伴著馬蹄聲低沉道“什么巷邊閑談你還當真了。”
江懷宇坦然笑道“所以這不就著人去查了嘛!”
江懷信淡淡問道“你要招募?”
江懷宇壓低了聲音,一本正經道“我要舉薦。”
江懷信側目間靜靜一掃,沉著臉不再接話。
江懷宇微嘆了嘆,無奈道“如今朝中無倚仗、無立場之人實在難尋啊,若是這個張元緒堪用,對付陸長庚豈不簡單多了。”
“駕!”江懷信懶得聽這些牽扯,抽著韁繩便往前奔去,遠處斜陽將他的身影拉得老長。
江懷宇“……”
璟王府。
夏芒候于府門多時,遠遠見著兩位到了便通傳了一聲,由莫辭親自出門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