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初有些心疼,也不知是怎樣的一場戰爭,一夕之間這么些鮮活的人竟就成了冰涼的陳土。
想來,她又覺著莫辭比自己要幸運。
好歹,珩州還有這一座座衣冠冢,煙都也有李氏的宗祠,可以光明正大的前去祭奠。
而自己的母皇、族親,別說衣冠冢,想給他們燒張冥錢都不能夠。
“李氏嫡孫莫辭——
攜妻莫江氏,敬食——”
眾人一一呈上瓜果點心等貢品,莫辭、江予初躬身接下,高舉至齊眉,輕步上前。
肅哀稍刻,一一置上案幾。
于燭火、冥錢彌眼茫霧之下,有些看不清了點心的紋飾。
“李氏嫡孫莫辭——
攜妻莫江氏,敬酒——”
托著兩盞酒的托盤呈上前來,兩人各執一盞,兩手平措于胸前,兩手緩緩平伸而出,躬身直至酒盞齊額。
素哀稍刻,起身兩目鎮定相望案幾,抬手將酒緩緩倒至地下,于裙邊濺起了幾起似花的珠兒。
“李氏嫡孫莫辭——
攜妻莫江氏,提文——”
一側的小案幾已備下調配好的朱砂及宣紙,莫辭、江予初走上前,提筆。
莫辭率先落筆,同從前一般,龍飛鳳舞,如生云煙。
江予初凝滯了稍刻,這一環節無非就是頌揚、緬懷逝者,從前見母皇親筆為戰死沙場的主將提過詩。
自己雖不善詩文,對這等事倒也有兩分把握,筆尖沾過朱砂之際,心下已成——
雄姿征鐵馬,
亂嘶破暮沉。
昌名揚功就,
曉月斟空樽。
只見她落筆張揚,如千軍齊發橫掃恢迫;筆鋒有力,輾轉之際頓挫不失鋼骨俊毅;收墨爽利,如脫韁駿馬騰空而來、絕塵而去。
此時莫辭已歇筆,置下之際抬眸正望見她的這副字,那撲面而來的恢宏之氣真真是自愧不如,怪道是自己寫下的字于她眼中這般不堪。
想到此處,莫辭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自己的字往后躲了躲。
可,上次她提的詩還掛在自己房中,那分明是字句娟秀得如同花葉。
而眼前這副是這般氣魄恢宏,怎么瞧著都似出自兩人之手。
莫辭滯了滯,抬眸間,她已面色無波地置下了筆。
眼前這肯定是做不了假,莫非…府里的那個是找人代筆的?
想了這么些,終是抵不過心下暗疑,“王妃這字…怎么同從前不大一樣了。”
江予初遲疑了一陣,抬眸撞上同他盈盈相對之際又略惶地躲開了。
“平日無事…多練,就……”
“王妃上次送我的詩不會是找人代筆的罷?”莫辭眼下疾速掃過幾分微疑。
江予初沉沉逼退心頭惶懼,兩目坦然迎上他的眸光,鎮定道“你不是說往后信我,予我誠心、不再相疑的嗎?”
莫辭緩緩沉下眼簾,這畢竟是在長輩的冢前,他也不好做過多反應。
頓了稍刻便只道“好,信你?!?
話語落定,凜風撲來,香案上的明晃燭火瞬熄,只余兩絲緩緩青煙,于眾冢之處盡添詭譎。
莫辭抬眼四處瞧了瞧,圍墻外頭揚起了層層灰土,更高處些的枯枝被風晃得似要斷裂。
“起風了,你不能再受涼了。”莫辭如是說道,脫去斗篷上前兩步替她披上,對方才之事也不再相問。
禮成之際眾位大師也正念完超度梵文,靜靜起身、雙手合十退至一旁。
普玄大師走上前來,雙手合十低眉作揖,“超度禮畢。兩位施主的仁孝定能誠心動天,佑眾逝者早登極樂?!?
“有勞大師除去晦雜,燒予逝者。”莫辭、江予初雙手合十回禮。
普玄大師默了稍刻,緩緩轉身將莫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