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宣輕應了聲從袖中掏出一方帕子,“赤凌盡毀,畫像是尋不著了,走訪多地只尋找了這個,說是赤凌少主與女帝專有刺圖。”
“我看看。”莫辭笑著接過帕子,一層層攤開,帕中那簇赤色木槿花盈盈現在眼下。
于那一瞬,莫辭面上笑意霎時凝滯,耳邊如萬聲雷震齊鳴——
“今日王妃倒是別致。”
“好看嗎?”
“很美。”
陸長庚婚宴那日,江予初在鎖骨處點飾的木槿花與眼下這簇分明盡數相同。
霎時,萬千片段一一浮過腦中——
新婚之夜,這原本弱得只知哭哭啼啼的人兒忽的變了性格。
從一開始的“若是污了我的身子,絕不茍活”變成了“你敢碰我,我就殺了你”。
王知牧說過“沒聽過她會功夫”,當時還只當是舅兄教了兩招防身之術也一直沒放心上。
如今想來她的拳腳雖算不上爐火純青,可招招狠辣利落,絕非一朝一夕所習。
之前江家兄弟來用膳時說江予初從不吃鹿肉,可自己瞧著,王妃對那鹿肉分明喜歡得緊。
說到喜好,細了想來,二舅兄說她喜歡吃甜糕,自己也盡心地記下為她置辦過不少,但似乎從未見她好生吃下過。
要不就是推說晚些時候吃,要不就是干脆打發賞人了事。
結合陸長庚所說的“可知她方才為何不食下那碗甜粥”可以推斷,她應是不喜甜物才對。
這些種種不同,一直以來只當她是性情大變,或是自己從未對她真正上過心不夠了解。
如今看來,竟是自己疏漏了太多。
若說從何時變了性格,細細想來,像是婚姻那夜扇了一記耳光之時說了那句——
“大膽,竟敢對本少主無禮!”
只是當時自己醉得稀里糊涂又忽的受了兩處重創,哪里還能留心旁的。
其實再往深了想,珩州劫匪那次,砍刀快落在江予初身上之時,風如疾似乎也是急急喊了聲“少主”。
少主。
莫非,王妃…竟就是這所謂的赤凌少主古君堯?
可…她不是死了嗎,怎么會來了大煜?
從前倒聽說書講故事,說是將死之人怨念過重或會引起天神一怒,予以魂魄重生。
莫不是傳聞中的怨念重生?
這也太荒謬了!
莫辭有些不可置信,腦中繼續快速運轉——
方才舅舅說了,古少主領兵出征、飲酒騎射皆不比男子差。
旁的不敢說,她那身騎射功夫可是自己親眼所見,一股子狠辣魄力確實叫人驚嘆。
而后夜里在林中那一通利落的收拾干柴鉆木取火操作再度刷新了自己對她的認知。
當時只顧著崇敬,腦子一熱竟都忘了江予初一個足不出戶的嬌滴滴貴女又怎么可能會這些?
臘八那日普玄大師所說——
帝王之相、可尊為官祿主而紫微星移命。是為,墜沉仙鶴。
當初還疑惑,自己堂堂七尺男兒,怎能用“仙鶴”形容,如今想來,這說的根本就不是自己,或者說這說的根本就不是男子。
放眼各國,也唯有赤凌是女人稱帝,所以
紫微星移命的墜塵仙鶴。
——古君堯。
風如疾叫她少主,那就代表風如疾也是赤凌的人。
如此就能解釋為何他一來就得了她的信任。
今日,陸長庚以風如疾的性命逼得她毫無退路,那就代表他也知道這人就是古君堯。
怪道是他每每見著王妃同自己親昵就是一副瘋魔得不可控的癡樣。
莫辭心里愈發明了篤定,不禁暗嘲一聲
路到此處,又能怪誰呢,不都是陸長庚一手設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