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芒,你去騎馬罷,先回府替劉嬤嬤收拾一間屋子出來。”
莫辭給夏芒送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夏芒會意,接了韁繩,換王知牧和趕馬車的小廝同坐。
待安置妥帖,兩人正要上車時,一腔細長宮監聲兒急急傳來。
“璟王殿下留步——”
“文揚縣主留步——”
回眸一望,是吳聲托著一只不明什物喜笑顏顏走了來。
碎步快行至兩人身邊淺淺頷了頷首,笑道“拖了兩位殿下的福,所幸趕上了。”
“公公有何指教?”
莫辭回了個笑。
“不敢不敢。”
吳聲面上喜色如同吃了糖蜜。
“這是頭些日外頭進貢的暖玉枕,陛下特奴婢送了來。”
吳聲說著將那什物交給飛絮,緩緩轉身望向莫辭意味深長笑道“…說是對安胎助眠最是益處,兩位殿下且拿去試試,若是無用,便只當是把玩的小物件罷。終歸是陛下的一番心意。”
安胎?
原本忍下疼痛打算策馬而去的陸長庚聞言心神猛地一震。
只惶惶然滯在原處幾近忘了呼吸。
“謝陛下。”
兩人行了個虛禮以示對天子的恭敬。
緩緩轉身又對吳聲拱了拱手“有勞吳公公。”
“使不得、使不得…”
吳聲作勢端了端兩人手肘,眉心一松笑道“兩位殿下是有福氣的,能讓奴婢沾一沾喜倒罷了,如何能受得起兩位殿下這禮。”
莫辭笑道“陛下寬厚仁慈,不僅不計較小王同文揚縣主沖撞逾矩之罪,還惦記著賞賜了這樣的好東西。”
吳聲呵呵笑了笑“這是璟王的第一個孩子,陛下自是看得重些。至于旁事,過了就罷。”
“什么孩子?誰要安胎?”
陸長庚怔怔轉身望向那兩人,眼里寫滿了不可置信的驚措之意。
吳聲笑意轉而僵凝,見他一腔滾熱誓非要個答案才肯罷休的模樣,不免尷尬一笑“如今胎像未穩本不該提,這一家子倒也無需隱瞞,是文揚縣主有喜了……”
“…說來莫怪奴婢多嘴,將軍同公主只在璟王夫婦后半月成婚,也該……”
吳聲說的這許多話他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
獨那句“文揚縣主有喜了”最為聒耳。
一時如同萬千鼓鐘齊震,聲聲激得他心神無措。
怎么能就有喜了呢?
自己什么都還沒來得及去做,她怎么就能懷了別人的孩子!
這孩子又怎么會這樣巧,不偏不倚,怎得就在江家同莫辭遇了麻煩之時來了呢?
“若將軍無旁事,奴婢先行告退了。”吳聲躬了躬身子緩緩退下。
只余涼風下也遲遲沒能醒過心神、衣袂亂飄的那人。
“來,小心。”
他眼見莫辭攙著將她送進車廂,步步動作都是不同從前的小心翼翼,似乎生恐一個不慎就驚了她的胎。
陸長庚癡癡凝著那人,他想追上前問問她是不是真的懷了孩子,是否真的愿意為那人誕下子嗣。
他眼睜睜看著莫辭替她攏回落在外的長裙,而她則一眼淡然放下帷簾,在他眼前閉合了關于她的分毫。
陸長庚終是強力忍下那些荒謬念頭。
——如今莫辭身邊獨留了她一個女人,算來也有這么些日月了,懷了他的孩子不是最為平常嗎?
陸長庚靜靜望著馬車從自己身前緩緩行過。
遠處的那塊昭示身份印了“璟”字的竹牌愈發刺眼。
宛如道道吐信毒蛇,一筆一劃,丑陋,驚心。
他一直覺著莫辭是他們之間的唯一障礙,一直確信只要莫辭出局,她就會回頭多看自己一眼。
于這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