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那頭的陽光愈發炙熱,灼得有些迷了眼。
“你若走了,就再無回頭路了,你要想明白。”江予初徐徐轉身,對木槿說道。
莫辭那原被打入寒冬地獄的心瞬間如同撥云見日,萬物復蘇。
“阿堯…”
“你們大煜總說夫婦一體,又何來的要不要。”
江予初淺笑道,只手覆上他那有些不知所措的大掌。
“是,你說得對……”
往常最擅長將動聽誓言掛在嘴邊的人,在這一刻竟也開始詞窮起來,只望著她傻傻地笑。
永夜眸光一斂,眼到之處,只予手邊那人。
木槿道“江家沒了我,尚且有你,而永夜…”
木槿望著永夜哽咽半聲搖了搖頭,心底打算愈發肯定。
“若是有一日他們發現了什么,你也不必憂心,我那兩位兄長脾性暴些,卻也講理。
你把實情告知他們,想來他們也是不會為難你的。
你若有心,常日就替我多去江家看看,父親年歲大了…”
木槿眼眶一熱,徐徐落下兩行淚,惹得聞者好生心疼。
永夜眉眼一軟,轉手拂去她下頜的淚
“我愿意同你回煙都,我們去求你父兄成全。
…你這樣跟了我,我的余生也會不安的。”
木槿搖了搖頭“煙都城小,我和君堯,只能容得一人。”
——卻也只有古君堯能掌控莫辭,唯有她安然,才能保江家安然。
木槿默默匿下了未出口的后半句,只滿心托付地望著她。
江予初凝了她半晌,也終是點了頭“我會待他們如同血親。”
木槿笑了笑“只要你們信守承諾,我和永夜,永不踏入煙都半步。”
江予初眉眼微動,轉而望向了永夜。
永夜會意,低眉深深看了木槿一眼“她既肯信我,我定傾盡全力護她一世平安喜樂。以往之事,絕口不提。”
風兒輕拂,迎著和煦春陽,青山稠密,墜著星點小芽兒嫩綠。
木槿抬眸看了看,日頭已開始凝了正。
“時辰還早,我帶你去。”
荒無人煙的青山下,那四人各自上馬,馬蹄之后是幾注沙迷的飛揚塵土。
云夢崖底。
因前頭山路難行,他們將馬兒安置在了樹林里,步行入山。
倆姑娘并排走在前頭閑聊著,哪里還有半分涉及生死的陰戾姿態。
再搭上這一致的形貌,合該成了親姐妹才是。
那倆男人則默默跟在自家婆娘的后頭,雖不似前頭那倆姑娘那般和氣,倒也沒再輕易刀刃相向。
“…想來,你以往也是受了不少罪的,手心這些繭子倒罷,身上那幾道疤…,著實可怖。”
木槿深深看了她一眼,是心疼。
江予初笑了笑“沙場刀劍無眼,哪有不受傷的。”
木槿吃了一驚,“你個姑娘家還上沙場?”
“國之危難,何來男女。”
江予初順手替她擋下險些勾了發髻的荊棘,看了她一眼又笑道
“承國公是個有福分的,三個兒女都生的這樣好。
我家中也是三個,我排行老二。長姐自幼體弱多病,不堪重負。老三倒是身康體健,行事也算穩妥,可他是男子。
赤凌為保男女平等,素來是尊女帝,三弟,只能為人臣。”
午陽正頭,幾人踏著自己的厚重影兒緩緩向前。
江予初逐漸斂了笑意,連同眼底星辰也逐漸黯了兩分。
“我是從族親的眾郡主中奪得少主之位,如今想來,也不知當初的爭奪一場,到底該是不該。”
木槿拍了拍她的肩“因果輪回,都是個人命數罷,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太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