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外頭陰雨綿綿的,莫學恩的馬車已候在街角多時,落葵才撐著把小傘從別處跑了來。
順著背影一看,赫然是那昌順候府。
“公主、公主。”
聽著落葵在車廂外輕輕叩了兩下,莫學恩轉手撥開帷裳,眼光流轉,未見旁人。
“她人呢?”
落葵道“飄云說沈四姑娘近日身子不適,就不去了。”
“病了?頭兩日還見她好好兒的,怎么忽的就病了?!蹦獙W恩道。
落葵站在涼風下,又受著潮冷,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想是風寒鬧得罷。”落葵道。
莫學恩若有所思地哦了聲,“那你先上來罷,沒得也跟著病了。”
落葵撣了撣裙擺上的雨水,收了油紙傘轉身踏上小木階,又將沾了雨水的鞋和傘放在車廂外才躬下身進了車廂。
“擦擦罷,別著涼了?!蹦獙W恩給她送了條帕子。
落葵道了聲謝,接過帕子擦了擦發髻上的雨水。
“眼看都暖和了,這一場雨又轉涼了?!?
落葵低聲嘀咕著,頓了頓又道
“這沈家姑娘也是,分明約好了的,不能去了也不知道著人前去傳個信兒,反倒叫公主這樣等著她?!?
“罷了,人食五谷雜糧,哪有不生病的道理。她去不了咱們去也是一樣的。”
莫學恩笑道,身子一正又叫前頭趕馬車的小廝改道去璟王府。
小廝拉著韁繩調轉馬身,一陣輕晃后又往另一頭徐徐而去。
“她素來生活艱難,晚些時候去庫房挑些滋補品給她送來罷?!?
莫學恩想了想又笑道,眉眼彎彎宛如夜空半月。
落葵默了好半晌才低低嗯了聲。
“你這小妮子,還學會摳搜了!”莫學恩見她興致不高,便笑著拍了她兩下。
落葵唇角一扯“奴婢不是摳搜,是覺著公主同她走得太近了。
昌順候本是臣子,她又是一介庶出,公主這樣折節下交,怕是…”
“本宮也是庶出?!蹦獙W恩忽的沉下臉色說道。
落葵怔了怔“公主恕罪,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莫學恩小臉一仰“君臣又如何,嫡庶又有什么要緊?父皇也是庶出人臣,如今照樣能繼位九五之尊。
澤恩倒是日日將嫡公主掛在嘴邊,放眼而望,自古以來又有哪個公主活得她那樣辛苦?
到頭來,莫說相比父兄慈愛、夫君疼惜的皇嬸,怕是還不如常人家的姑娘?!?
落葵吃了一驚“公主切莫胡言啊…”
“我怕什么。”
莫學恩滿不在乎地哼了聲。
“沈格桑說得對,如今澤恩沒了,我就是大煜最尊貴的公主。
如今只要我好生孝敬皇祖母討她歡心,自有我出人頭地的一日。又有誰敢來指派我的不是?”
落葵緩緩垂眸,再不敢多話。
莫學恩想了想,又看了她一眼“什么嫡庶的,在我跟前倒也罷了,往后可別在我皇叔跟前提…”
“公主?!?
“公主…”
“公主——”
莫學恩話音未盡,后頭就忽的傳來幾陣喚聲,馬車也隨之徐徐停下。
主仆倆愣愣的相視一眼。
“好像是沈四姑娘的聲音?!甭淇?。
莫學恩轉臉半挑帷裳,果真是她。
“公主萬安。”
沈格桑披了件薄云鼠色斗篷站在油紙傘下。
不綰發髻,不飾妝容,顯得她氣色極差。
“不是說病了嗎,怎么又跟來了。外頭涼,快進來罷?!蹦獙W恩關切道。
“我身子不好,沒得過了病氣,就不上去了。”
沈格桑說完撫著心口微微屈膝福了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