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辭原就生得白凈,李宣那一巴掌又是下了死手,直到回府,掌印也沒能褪完。
王知牧極有眼色的取了些冰塊,說是冷敷有助于散熱消腫。
“近些日要加強戒備,尤其是她,著人寸步不離地跟著,就說是我說的。”莫辭道。
王知牧輕輕嗯了聲,在他臉上覆了塊冰帕子后,說道“其實殿下也不必過于憂心,舅爺好歹是殿下的親舅舅,想來是不會…”
“你是剛認識他嗎。”莫辭打斷他,原還想多說些什么,望見他那只剩半截無名指及小指的左手,心里翻涌不已,又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其實他腦子里滾過千篇萬章的話,即將出口時又覺著有些矯情。
都已經這樣了。
說再多又有什么用。
王知牧卻早已看透他眼下深意,有意抬起手看了兩眼,笑道
“上回說要自斷兩指,是殿下額外開恩才多留了這些時日,不虧。”
莫辭想依他的意思跟著笑一笑。
可他實在笑不出來。
一想到李宣那下了死手的咄咄相逼,一想到近日連夜做的夢。
夢見李宣用刀生生插進阿堯的肚子。
夢見阿堯滿手血,腰下全是血。
他甚至連做戲的精力都沒了。
疲憊之余,更多的是害怕。
害怕李宣忽而發起瘋來,會把王知牧如今遭的罪一一用在阿堯。
害怕那場夢會成了真。
他知道李宣什么都做得出來。
“近些日,我不會叫王妃知道的。”王知牧想了想又添補道。
莫辭無聲,只輕輕拍了拍他的肩。
過了好一陣,冰帕子也換了三兩回,瞧著輕易看不出來,他才回了星月閣。
她正坐在外間窗下剝核桃。
淺陽疏影,安靜得如同一幅畫。
叫他瞬間就定了神。
“這些叫下人去做就好了,何需自己動手。”莫辭放緩心思,在她身邊輕輕坐下。
江予初笑著說“反正閑來無事。”
而后又送了只裝滿了核桃仁的小碗給他。
莫辭怔了一下,“給我的?”
“樂心說澆了蜂蜜更好吃,你試試。”江予初夾了半塊送到他臉前,笑得滿眼星辰。
她不愛吃甜食,如今有了身孕更是厭煩。
顯然是特地為他備的。
莫辭呆愣了好一陣才回了神。
從前一心想要她給過陸長庚那份轟轟烈烈的偏愛,如今想來,這種生活,不也正是陸長庚求而不得的嗎?
都是各自命數。
“好吃嗎?”江予初笑道。
莫辭輕輕攬上她,撒著嬌說道“沒嘗著味兒,娘子再喂我一塊試試。”
“沒個正形。”江予初把碗筷砰一聲擱在他面前,“自己吃。”
“我要你喂我。”莫辭笑鬧著往她肩上拱了拱,鬧得江予初犯癢,抬手在他心口拍了一下“給你臉了是不是。”
哪知莫辭忽而變了面色,昭示痛楚的青筋瞬間爬滿他前額。
“你、你怎么了,我是不是下手重了。”江予初心底震了一下,著急忙慌地就去拉他。
“不行,我要死了,要、要娘子親親才能好。”莫辭強行壓抑著那幾近沖出來的洶涌痛楚,只做笑鬧鉆進她懷里。
“你個老潑貨!”江予初原想打他,但看清他臉上的涼汗,又禁不住起了些疑心。
“你受傷了?”
“我哪有。”莫辭笑道。
“方才那大半日,你去哪了?”
莫辭沒有半分慌亂,反倒變戲法一般掏了只撥浪鼓出來“給我兒子挑小玩意兒去了,喜歡嗎?”
“是嗎?”江予初愈發沉了臉色,眼光定定落在他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