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僅是打量了宮離殤一眼就低下了頭,聽到泠落說什么要感謝的話,不由心虛地回頭看了一眼自家作孽的弟弟。
沈貴和哥哥沈安對視了一眼,隨即就低下了頭,一個帶著仆人的女人他的確是不看在眼里。
可這剛下馬車的男人一看就不是個好惹的,他可不敢造次,看來這位公子還不知道真相,幸好幸好。
宮離殤將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看在眼里,就泠落的表情還算正常,讓他看不出什么,只能說泠落的演技太好了。
可其余三人的破綻太多了,殺意不明的明、略顯心虛的沈安、暗自慶幸的沈貴。
宮離殤的臉色未變,眼神卻是一冷,怒從心來,泠落定是又瞞他什么了。
恐怕……和孩子的死有關!和眼前這兄弟倆絕對難逃干系,可泠落為什么不說?為什么要替兇手遮掩,難道她就不想為孩子報仇了嗎?
難道他就這么不值得她信任?他還是不是她同生共死的夫君了?
宮離殤沉著臉,不動聲色地拂去泠落抱住他胳膊的手,冷冷地看著眼前的沈家兄弟。
泠落也察覺到了宮離殤似乎有些不高興,可在外人面前她并未表現出什么,兀自地收回了手,放在腹前。
她的確是在遮掩,就怕宮離殤牽連沈安這個哥哥,畢竟沈安救了她。
而且她當時已經承諾沈安不再追究了,救命之恩抵殺子之仇,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其實若是可以以命換命,泠落愿意替孩子去死,可惜她根本就沒有這個機會。
流產只是一個意外,沈貴罪無可恕卻也只算一個間接兇手。
若是她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懷孕的話,就不會參與這些事;如果云王沒有發動奴隸叛亂,她也不會躲在養心殿;
如果不是養心殿的大火,她也不至于一路輾轉被困宮外;如果不是回宮的路上再次遇刺,她也不會被迫外逃;
如果沒有外逃又怎會有這一路的追殺?若不是刺客的趕盡殺絕她又怎會躲在破廟,以至遇到了沈家兄弟?若是他們兄弟當時沒有起任何邪念,孩子或許就不會離去了……
可是泠落知道,即便她沒有遇到沈家兄弟,流產也是必然,逃亡之路怎能確保孩子的安然無恙?
多日不曾停歇的趕路,處處驚心的刺殺,淋了一夜的大雨,就算泠落沒出意外,這孩子也是留不住的。
只能說他來的不是時候,悲劇的發生絕不是一點一滴一朝一夕,誰都是兇手,可誰都如此無辜。
余光看到泠落垂眸低頭的難過樣子,宮離殤不由心軟,再氣也對她發不出火來,只能主動去拉泠落的手。
沈家
幾人從門外移步到院里,沈安從自己房里取出那個裝著血土的小壇子。
泠落趴在宮離殤的肩頭哭了起來,宮離殤也不由紅了眼,即便知道壇子里裝著的是早夭的孩子,可當親眼看到時才覺得摧心。
這并不是一個華麗的器皿,壇子雖然完整,可壇子口還有幾個磕破的小缺口,壇身還有摔出的裂紋。
他們視若珍寶的孩子,堂堂璃王世子就這樣簡單的裝在這樣的一個破罐子里。
宮離殤伸出顫抖地手接過壇子,抱在懷里,此時的他并沒有勇氣打開看,哽咽地道了一句。
“多謝。”
兩人并未多留,宮離殤帶著泠落宿在了安陽。
進城時,馬車正好路過多日前泠落在安陽城外遇刺的地方,噩夢般的回憶再次襲來。
兇神惡煞的刺客,鋒利滴血的刀刃,走投無路的絕望……
掀開車簾望向車外的泠落,緊緊攥著手中的窗簾,指尖發白,連身體都不由顫抖。
宮離殤從身后抱住了泠落,抬眸看了一眼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