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太學校場。
趙明誠剛背完一卷經書,從草坪上起身伸個懶腰,就見張邦昌和李迥跑過來,兩人一臉笑意。
趙明誠笑著問“大清早碰到啥喜事了?”
“哎呦!”李迥手舞足蹈,哈哈道“這可是普天同慶的大喜事啊!”
“哦?”
張邦昌也不賣關子,道“早朝有消息傳來,章惇被貶為越州知州!”
趙明誠一怔。
自今日起,章惇正式退出北宋政治舞臺了。再無起復的機會,晚年恐怕也會很凄慘。
就因為那句“端王輕佻,不可臨天下”。
一句話徹底得罪了趙佶,不管從政治角度,還是私人恩怨,章惇下場都不會好。
張邦昌見狀,推了趙明誠一把,奇怪道“咦,德甫你咋不開心?”
李迥口中怒罵道“此人對涑水先生鞭尸、與東坡居士結怨、迫害天下士子、不敬君上……”
他批判了足足幾分鐘,把章惇罵得體無完膚,最后才感慨道“他被貶足以證明官家英明、蒼天有眼吶!”
張邦昌也猛點腦袋,非常贊同。
趙明誠失笑一聲,平靜道“廟堂之事暫與我等無關。”
說完便邁步離開。
留下李張二人滿臉不解。
太學御道上,一群群書生士子彈冠相慶,甚至許多人鳴鞭炮放煙花。
空氣中彌漫著硝煙,硝煙中一張張稚嫩的笑臉。
他們開懷大笑,笑得肆無忌憚。
這一刻,趙明誠覺得有些荒謬。
章惇對司馬光鞭尸錯了么?司馬光把打下來的河湟之地拱手讓給西夏,僅憑這點,他就是大宋的罪人。
北宋的大面積黨爭誰開創的?司馬光!
此人于公于私都爛得一批,就算寫出《資治通鑒》,也無法掩蓋他治國的無能和心胸的狹隘。
再說跟全民偶像蘇軾結怨,烏臺詩案的時候,人章惇不顧黨爭,救了蘇軾一命。等章惇落難時,蘇軾作壁上觀,其弟蘇轍上書彈劾踩一腳。
誰對誰錯?
更別提阻立趙佶了,事實證明章惇簡直是神預言,當時的情況,章惇既然敢這么評價,那就證明他一心為國為天下。
他難道不知道趙佶登基他會是什么下場?但他還是說了。
在趙明誠心里,章惇是一個大丈夫,能在北宋排前五的執宰,甚至只次于范仲淹和趙普,跟王安石不相上下。
這樣的一個政治人物,他的黯然退場卻引得天下文人奔走相慶。
趙明誠站在人群中,他也跟著眾人笑了,笑得有些病態。
……
下午,趙挺之下衙回家。
他叫來了趙明誠,沉默良久才道“德甫,去城外送送申國公。”
申國公,也就是章惇的爵位。
趙明誠點點頭,沒再說什么,離開家門去送別亭。
老爹這是明哲保身,不敢當面相送恐惹朝野非議,只能讓他這個沒有政治傾向的兒子相送。
老爹曾經是章惇的“打手”,章惇是繼承王安石的新黨黨魁,老爹是新黨政要,打壓舊黨的重擔就落在老爹身上。
可當正月趙佶上位,一切都變了,老爹一腳踢開章惇,不相往來。
趙明誠苦笑,做兒子的對這種行為能說什么呢?
只能委婉地說一句老爹做官圓滑…
……
送別亭,顧名思義,離京的官吏在此告別友人。
《別思》一詩中有云“十里長亭霜滿天,青絲白發度何年?”
古代沒有通訊設備,沒有現代的交通,人們一別,相見已不知是何年。
東京城外,當趙明誠坐馬車趕到時,小亭里已經聚集了幾十個人。
每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