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
客廳里。
下首站著個中年婦人,其人容貌尚稱端莊,臉上薄施粉黛,身穿全紫色衫裙,滿頭的珠翠釵環。
不同于其他低端媒婆,臉上砌著半斤脂粉,一顆黑黝黝長毛的痣,兩邊太陽穴上各帖一塊小膏藥……
這位可是東京城第一媒婆子,從業二十年,撮合過上百對夫妻,皆是名門世家子女。
朱婆子將手中一方粉紅絲巾一揚,遞上去花箋紙,笑道“李老爺,這是趙家的草帖子。”
李家眾人皆沉默,廳內寂靜無比,只余朱婆子的笑聲。
朱婆子絲毫不慌張,扭著腰嬌笑道“趙公子如今可是炙手可熱,你們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咯!”
不等李格非說話,朱婆子繼續侃侃而談
“一說家世,你們兩家最為般配,這無需奴家多贅述。
“二說趙明誠其人相貌,他是有棱有角的清朗,較柏多一分溫潤,較竹多一分剛毅,他不僅成熟穩重,仍有一種年輕人特有的燦若朝陽。
眼睛生得漂亮,神采奕奕星辰璀璨的,偏偏配上棱角分明的臉,劍眉薄唇,凌厲非常……
……
三說趙明誠之才華,《三字經》舉世皆知,詩詞冠絕天下……
四說趙明誠之前途,官家近臣、宰相膝下最受寵的兒子。
五說趙明誠之錢財,坊間有傳聞,他身價至少兩百萬貫!兩百萬貫啊!
六說……”
朱婆子越說越起勁,自己妖嬈的眸子都一汪春水,顯然已經情動。
這樣的男子,若能依偎在他懷里,一想就能濕掉褻褲。
“停!”
李格非實在聽不下去,大聲打斷道“德甫被你說出花來了,是不是全天下女子都得倒貼?”
“奴家倒是想……”
朱婆子小聲嘀咕道。
“你先退下!”
李格非惱怒,擺擺手支開啰嗦的朱婆子。
朱婆子行禮做福,在管家的帶領下去客房休息。
等她走后,王氏起身笑吟吟道“老爺,還考慮什么?反正奴家只認小誠這個女婿。”
她早早就相中了趙明誠,他才是清娘的良配,現在能借此成婚,實乃一樁美事!
李格非鐵青著臉,痛罵道“趙正夫,堂堂一國宰執竟出此毒計!”
肯定是趙挺之為了高攀他李家門楣,出這個鬼主意。
至于意圖,他也沉浸官場多年,知道趙挺之眼下處境,被蔡京壓制,要想破局,只能暗連他們元佑黨。
想得美!
李格非越想越氣,倒不是嫌棄趙明誠,而是這事太突然了。
太措手不及了!
寵愛的寶貝女兒沒經過做爹的同意,“被嫁”給別人了!
全東京城都在議論,如果他李格非不同意這門親事,那就是拆散仙人指定的姻緣,那是罪人!
你說這事,擱誰身上不生氣?
王氏也知道枕邊人的心情,上前安慰道“老爺,事已至此,唯有一策。”
“哦?”李格非轉頭問道“夫人,是何計謀?”
王氏“把清娘嫁給小誠啊!”
李格非翻了個白眼,又皺眉良久,幽幽嘆道“德甫能做老夫的女婿,老夫求之不得,可趙挺之……唉!”
趙挺之可是他們元佑黨的眼中釘肉中刺,不僅迫害過許多同僚,更與夫子東坡居士和好友黃庭堅有仇,他李格非真答應這門親事,那他如何自處?
王氏斜暼一眼,嗔罵道“你真是個老糊涂,怪不得在官場上無寸進,連奴家一個婦人都看得明白。”
被夫人嘲弄,李格非非但沒生氣,反而虛心請教道“夫人,何以教我?”
王氏問“小誠前途如何?”
李格非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