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深巷是兩戶高墻中間的間隔,巷子里沒有人居住,只是堆放些雜物。耿直小心地離開了巷子,摸著黑,東拐西拐,穿著街巷向天主教堂后院奔去。
虧得耿直自小在營川城長大,熟悉這里每一條街巷。不多時,便轉到了天主教堂后身。
天主教堂的后身,遼河水面上停著一條小船,孫朝琨安排的抗聯戰士已經在那里等候多時了。耿直小心地從河沿爬到河灘,跳到船上,沖著船上兩名戰士說道:“順著遼河往東劃,到綏遠門那塊我下船。你們不要靠近,就在那等我?!?
兩名戰士沒有多言,聽到耿直的指令,便向東劃去。
入夜的遼河,冷風襲來,格外刺骨。耿直也抓緊時間,扭動各個關節,為入水熱身。
小船很快劃到綏遠門處,耿直向貨運站處望去,只見兩盞探照燈射向水面,將遼河水面映的一片通明。耿直從小在遼河旁長大,水性極好。可即便如此,入冬之后下河游泳,這還是第一次。
耿直脫下外衣,將裝有定時炸彈、匕首和攀索的蛇皮袋牢牢綁在腰間,躍入水中。
耿直是地地道道的營川人,對遼河十分熟悉。頭半夜,遼河開始漲潮,海水由西向東從遼河口涌入河道。這個時候,由西向東游,能省下不少體力。雖然有探照燈照射,不過人在水中目標很小,即便有人盯著水面,也很難被發現。
耿直小心游過防備船只靠近而設置的鐵絲網,向貨運站倉庫墻邊游去。
游到墻邊,耿直已經凍得打起哆嗦。雖然有皮衣保護,不過,浸到皮衣內的河水包裹住肌膚,格外寒冷。倉庫的外墻底部被遼河水淹沒,墻上也沒有著力點,看起來很難向上攀爬。耿直沿著墻根,小心的向東邊墻角游去,快游到東邊墻角,耿直隱約聽到腳步聲,應該是倉庫外圍的守衛在巡邏。耿直一動不敢亂動,只能原地撲打著河水。等到腳步聲遠,耿直方才摸出蛇皮袋中的匕首,用力插入墻縫之中。
耿直用腳試著找到了他當年自己留下的腳窩,功夫不負有心人,在水面不深處,兩個淺淺的腳窩尚在。
原來,耿直還是十四五歲的時候,和大多數孩子一樣,不知天高地厚,什么都想試試,特別是爬高墻,誰都不服。
當時遼河沿岸中,營川看守所也就是現在貨運站倉庫的高墻最為難爬,不僅直上直下沒有坡度,而且底部淹沒在河水中,沒有向上的支撐點,耿直試了幾次都沒登上去。
可耿直卻固執的很,不想有他征服不了的高墻。既然墻上沒有著力點,那就造個著力點。于是,他劃小船來到高墻墻根,用錘子鑿了兩個腳窩,又在墻壁敲了幾個扣手的地方,一切準備好了,等著合適的時候,來征服這個營川人從未征服過的高墻。
不過,還沒等到他準備就緒,耿老太爺怕他惹出事端,便把他關進了寶和堂,日夜讀書,不讓出門。爬看守所大墻的計劃,也就不了了之了。沒想到,八九年前的青蔥少年之舉,到了今日,竟然又能派上了用場。雖然經過歲月侵蝕,扣手已經沒有了痕跡,不過由于當年腳窩鑿的挺深,這么多年了,竟然還在。
耿直單手握住插在墻縫中的匕首,用力向上一撐,雙腳踩緊了腳窩。穩了穩身形,從皮袋中取出攀爬繩,奮力往上一擲,攀索扣穩穩地扣在了頂樓的墻頂。說起來容易,可無論是固定匕首,還是躍起踩住腳窩,到后來上拋繩索,若不是耿直超出常人的臂力和多年習武敏捷的身手,都是很難完成的。
耿直長吁了兩口氣,雙手握緊了攀索,一點一點向上頂樓爬去。
孫朝琨帶來的消息,令耿直為之一振。
生化武器疫苗存放在頂樓東側,本來是關東軍為了安全考慮。疫苗在頂樓一側,便只有一個方向能夠接近,守衛起來會安全很多。卻未想到,百密一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