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二樓,散開幾桌清姬雅客,皆是彈曲吟詞。
周遭仿若籠上一層音霧,她盈盈綽立,與之格格不入。
閣角坐的白衣公子盯了她幾瞬,便垂眸飲茶。
二人雖相隔遠些,但她眼神卻是極好,因而他未加掩飾的蔑意肆意散出,太過灼眼。
應織初心下一沉,微步朝他走去。
白衣公子身旁的琴娘滿臉春'意風'情,舉手投足間,真讓人賞心悅目。
“我與這公子有些舊事要談,姑娘介意先回避么?”她調整著口吻,詢問落座的琴娘。
撫在弦上的玉指微微輕顫,琴娘下意識望向白衣公子,眼里含著征求之意。
白衣公子瞥了應織初一眼,微微輕嗯作聲,琴娘只得掃興點頭。
她起身沖應織初行禮,便懷抱古琴失望離開。
待到琴娘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處,白衣公子才輕叩了桌案,示意她入座。
“梁小姐的啞癥居然治好了,真是恭喜了。”嘴上說著客套話,眉眼卻露出可惜之色。
仿佛她能開口,是件多可惜的事。
“啞癥之事,還真是多虧了姚公子呢。”
姚公子聽出女子諷意,冷冷側眸。
應織初淡若入座,替自己續了杯溫茶潤口。
一杯碧香秋茶滑進腹中,她才覺得心頭怒意淡淡平息,慢條斯理地打量著少年。
“你便是姚莊主的兒子?還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呢。昨夜的書信,可是你托人送去戚府的?”
姚公子凝眸瞧她,心底多了嫌隙,“自然是我。梁小姐借著離國樂師的名號,在秋水閣大放異彩,又投靠戚涼爭為虎作倀,引得旁人注目嘆息,我想不出手都是不行。”
“……呵,可真是給公子添麻煩了。”應織初心里腹誹少年,嘴上溫和應對。
“在下姚瑜,乃是朗國——歸林劍莊的少莊主,不是金甲城花天酒地的公子哥,梁小姐一口一個公子,在下真是聽不慣,還請小姐直呼吾名諱。”
應織初細聽他說完,再抬眸亦是不滿,故意尋刺。
“你是想讓我叫你姚瑜?嘖嘖,真難聽的名字。”
“梁小姐閨秀有方,說出這番話來,不覺得孩子氣嗎?”姚瑜沉著音道。
桃花眸子似盛滿秋水,嘴角卻噙著怒意。
應織初見此,心下微微舒暢,她故作不解,“何為孩子氣?我甚少出門不太懂公子所言。不知,與初見之人失禮下藥,算不算姚公子口中的孩子氣呢?”
“……”
應織初拂去額間碎發,揚眸輕嘆,“公子既然不喜歡金甲城的花天'酒地,何必花重金包下錦福春的畫舫呢?居然還包了十日……可真是敗家呢。”
姚瑜蹙眉凝她,再開口已是無奈,“素聞梁小姐風品不好,沒想到果然如此。你在戚府不便出門……若不是為了引你方便前來,我何須如此費力?”
“說的比唱的還要好聽,莫非,你下藥于我,亦是好意?”
她挑開眸光里的不悅,直直望向他。
明媚小臉掛著澄明怒意,如日光下的利劍,使人無處藏身。
姚瑜直視她的目光,坦然應之,“我此番舉止,自是為了保全梁家的名聲,梁小姐行事素無章法,又將名節看得太輕,但凡有絲毫行差踏錯,若梁尚書泉下有知,必然唏噓不已。”
“……我梁家名聲,與你姚家何干?”
她嗓音壓得輕柔緩慢,嘴角似笑非笑,唯有話中鋒芒分寸畢露。
遠遠瞧去,還誤以為此二人正在話儂詩情。
姚瑜被她氣笑了,疏離開口,“你我二人自小便有婚約,梁小姐不要告訴我,你根本不知此事?”
“偶聽家父提過一嘴,從未放在心上。難為姚公子為此狀舊事東奔西跑,費盡